孟瓊換了服,收拾好,下樓。
這家酒店的九樓是餐廳,貴賓和住客刷卡就可以到達。
九樓的電梯緩緩打開。
餐廳裏舒緩的音樂,朦朧的燈,浮華的裝飾布景,像是到了另一個空間。
看到沈逢西了。
就坐在右手邊第三個位置,全場最醒目的位置。
他低著頭,手裏舉著手機不知在看什麽,線照亮他鋒利的五和棱角,眼皮半垂不垂,手肘搭在椅背扶手上,手裏著紅酒杯的杯口,散漫晃著。
孟瓊離近些,才知道他竟然在打視頻電話。
沒想打擾,無聲坐下。
沈逢西抬頭看到來之後,將手機遞給了,一邊還在朝電話裏的小家夥說:“你媽來了,和你媽說。”
“媽媽……”
孟瓊接過手機,看到了屏幕裏的佑佑。
才幾天沒見,他整個人都蔫下來了。
手機架在桌子上,他腦袋也搭在桌上,臉上的被著,紅紅的眼睛,聲音很蔫:“媽媽,你和爸爸什麽時候回來呀?”
看到這一幕,孟瓊心口收。
“怎麽回事,怎麽哭了?是不是哪裏疼,你邊有人嗎?”
佑佑依舊是搖搖頭,將小腦袋埋了下去,悶聲:“不疼,和宋出去買菜了,姑姑在家陪我。”
他卻不說自己為什麽哭。
佑佑一向很乖巧的,如果沒有發生什麽事,是不會哭鬧的。
即使孟瓊出差,他也從沒哭過一次。
現在……
孟瓊輕輕皺了下眉,再次問:“到底怎麽了佑佑?”
其實原本在孟瓊來之前,佑佑還是有些鬱悶的聲音,但此刻聽到孟瓊關心他,實在是憋不出了,淚滴答滴答砸下來。
“……媽媽。”
話一出口,“哇”的哭了出來,本止不住。
“佑佑想你了,可想可想了。”
聽到他噎的聲音,孟瓊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向來堅強的孩子哭起來,才最讓人心疼。
起因是佑佑的小兔子被洗機給洗壞了。
就是那個上次孟瓊在悉尼給他買的小兔子。
佑佑是一個共能力很強的孩子,現在三四歲的孩子,秩序也很強,媽媽不在,這個小兔子就了他的一種寄托。
可兔子破了,他的緒也崩了。
雖說祝黛正在屋子裏給他兔子,但對於佑佑來說,就是好了也不一樣了。
本想著讓孟瓊出現,安安他的緒,可沒想到這個小家夥現在哭的更狠了,而且連帶著孟瓊心裏也不舒服。
“佑佑要堅強好不好?”
“會。”小家夥眼,“會堅強。”
即使這樣,還是委屈極了的模樣。
“沈俞佑。”
終於,沈逢西出麵,了他一聲,“剛才不是說好了,一窩兔子送過去,就不哭了。”
他說的兔子,是真兔子。
活蹦跳的那種。
趙助都在沈宅選好址了,現在正安排人手加急送過去,送到老太太的後花園去。
孟瓊聞聲一頓。
養一窩?
那沈母後花園那些名貴花草不就遭了殃嗎?
偏偏某個小家夥委屈,睫上掛著淚珠子,好不可憐:“佑佑不是因為兔子哭,佑佑……也想媽媽了。”
沈逢西算是看出來了,這小東西哪是委屈?明擺著是在撒。
孟瓊思前想後,輕聲哄道:“那這樣好不好,媽媽改機票,提前回去陪你可以嗎?”
沈逢西沉默。
年紀小,就是好。
小家夥追問:“提前是提前多?”
“提前一天好不好?”
小家夥噘,不說話。
“那,兩天?”
快撅得比天高了。
“後天。”沈逢西淡淡出聲,“現在就改機票,後天回去。”
“好!說定了爸爸!大男子漢要說到做到,既然答應了不能反悔!也不能哭!”佑佑生怕他反悔,快如機關槍,說出來的還都是剛才沈逢西哄他的話。
臉上哪還看得出哭過的樣子。
小咧的,快要咧到悉尼來了。
沈逢西:“……”
說話的功夫,菜已上齊。
沈逢西在半個小時前就已經點好菜,但吩咐服務生等孟瓊到了之後再上菜。
雖然是酒店的餐廳,但味道做的還不錯。
有幾道菜,竟然讓孟瓊吃出了秦簡的味道。
那頓飯吃的還算融洽。
興許是這餐廳的氛圍較為舒適,兩人久違的坐在一張桌子上,安安靜靜吃完了一頓飯。
外麵的雨下得更大。
雨滴四濺,在玻璃上蜿蜒流下,剩下一跡跡水痕。
現在,一切事好像都終於告一段落。
相平靜,安寧。
孟瓊回想起自己那個兩個小時裏除了工作以外,思考過的東西,抬眼看向了沈逢西。
沈逢西並未察覺,低聲問:“還想吃什麽?”
孟瓊靜靜地:“不用了。”
“那我安排。”
沈逢西來服務生,點了幾個甜品,將菜單遞還給服務生後,發現孟瓊的視線落在他臉上後,眼神中閃過些不知所措。
“為什麽看我?臉上有東西。”
他說著,就要去。
“沒有。”孟瓊收回視線,沒再看他,“隻是有些恍惚。”
除了應酬,孟瓊平時很會喝酒,也或許是沒品吧,對什麽酒都不太興趣,可今天,忽然想再試試,不再囫圇吞棗,而是細品一回。
拿起酒杯,看著杯底的紅酒,輕輕搖晃了下,輕抿下一口。
依舊是酸中帶。
沈逢西問:“恍惚什麽?”
“來悉尼之後,發現很多事都和我印象的有偏差。”孟瓊沒再強迫自己喝,將杯子放下,“也聽說了一些過去的,我曾經不知道的事。”
好像從別人口中,重新認識了他。
重新認識了眼前這個沈逢西,也重新認識了之前的沈逢西。
顛覆以往的所有看法。
剛才在夢裏,好像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再次看到了那年的沈逢西,那年自走後,頹廢在家中低著個腦袋一也不的沈逢西。
像死了一樣。
低頭,輕聲笑了笑,語氣有些,呢喃:“你怎麽會傻到認為我說的想要一個家,是真的家呢?”
其實孟瓊那年想要的家,從來隻是一個安穩的覺,而不是房子。
沈逢西手一頓。
“知道了?”
孟瓊點頭。
“嗯。”
氣氛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
餐廳裏的音樂換了一首又一首,沈逢西終於開口,聲音放輕:“向外看。”
孟瓊順著他的話抬頭看向窗外。
“知道這棟酒店的後麵是哪兒嗎?”
孟瓊沒聽明白,頓了頓,在窗外那片高樓林立的繁華中找尋記憶的痕跡,但最終卻無所收獲,剛要收回視線,卻在右側被雨打的油柏路上看到了些許和從前記憶重合的地方。
“這是……”
他們之前在悉尼曾經住過的那棟公寓樓。
隻不過在一幾年那會兒,這棟公寓樓由於過於老舊,已經被劃拆除重建範圍,早在兩年前就建了某電子公司的辦公總部,一直到今天。
因為這兩年悉尼的變化實在是太大,真的沒有認出。
包括上次來悉尼出差,也在這個酒店住,住了整整兩個月,不知道經過了這個公司多次,也仍是沒認出來。
看著眼前的大廈高樓,怎麽也無法和從前那棟雖然破舊,但人煙氣十足的老舊住宅樓公寓聯想到一起。
他們曾在這個地方有過很多回憶。
很多,很多。
孟瓊嚨微微泛酸,聽到坐在對麵的男人低聲道:“我當時的確想要給你一個家。”
他自嘲笑了笑。
“但是不夠。”
“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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