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沉默好久,幽幽地問了句:“你覺不覺得……這樣有點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章茹下來看了看,腦子轉過來一點,好像確實有點不對勁。
使勁盯著,等腦子里終于有吹嗩吶的聲音時,手機也響了。
見遲遲不接,蘇婷問:“怎麼了?”
“一個白癡仔。”章茹這才開接聽鍵,但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冷笑了下,開口就是一段粵韻風華:“撲你個街!&¥#&我頂你個肺!頂到你花開又富貴!*&¥#&……”
罵著罵著,舉手機跑出去了,留蘇婷一個人茫茫然。
章雪揚的照片飄在地上,蘇婷撿起來放在桌上。
還好打的是彩印,不然黑白照……
紙被抓過,邊角有點皺了,這東西不好留,但碎掉又很奇怪,蘇婷放在桌上,慢慢平。
照片不知道哪里找的,截了章雪揚上半,跟份證一樣直視鏡頭但下微抬,的,一雙眼深邃有神,黑皮領子上,是顯眼的結。
為追求真實,章茹打印前還費心排了版,所以這張臉哪怕占據整一張A4紙也沒變形。
只是看得越久,蘇婷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覺,回過神的時候發現指腹無意識在他上,心里更是一陣急跳,忙把照片收進文件夾。
第22章 加更
夜里下班, 坐戴玉蘭的車去吃飯。
路上戴玉蘭問起:“三樓那個男孩子是不是在追你?我都看到幾次你們在一起。”
“沒,他就是來借打印機……”蘇婷解釋說。
“是沒有還是不喜歡?”戴玉蘭瞟:“阿茹也這麼講,說出去玩,人家盡照顧你了。”
見蘇婷臉紅, 又笑笑:“沒事, 你還年輕,大把時間談, 記住多幾個男仔, 別著急結婚。像我們啊就是結婚結太早,都沒談夠就被抓來當媽了。”過來人的語氣, 滿滿嘆。
車子一路堵一路開,終于到了地方。
蔡彩新家在番禺,新付的樓盤,小區很大,位置也好。
今晚請的都是同事,章茹大概跟誰掰頭去了,沒跟著過來。
客廳擺的兩圍臺熱熱鬧鬧吃完,蘇婷留下聽他們聊天。
耳邊有斷斷續續的音樂聲, 是忠哥梁忠在彈蔡彩老公的吉他, 怕吵到鄰居,弦撥得很輕很克制。
當初的二把手現在已經頂上總廚的位,但沒什麼架子;他是很本分的人,平時不怎麼說話, 可誰要講他是汕人, 他馬上能跟你科普到半夜。
忠哥喜歡音樂, 會說五條人是他們海的驕傲,也會在老同事們聊得興起的時候撥弄兩下, 悠悠地伴和。
“別彈了忠哥,來喝點茶。”蔡彩招呼他,也蘇婷:“婷婷啊,過來這里坐。”
“蔡彩姐,我就坐這里可以了。”蘇婷正在沙發跟家雙胞胎黏土,剛尿布的年紀,跟當時帶過的小班孩子差不多大。
客廳不算寬,茶臺就在沙發旁邊,聲音飄過來,聽到戴玉蘭說梁忠長胖了:“比以前結實不。”
“是吧?現在出去再不會被人抓了。”蔡彩給幾個人添茶,也沒忘記給蘇婷端一杯:“婷婷不知道吧?忠哥以前瘦得嚇人,跟烏骨一樣。”
眾人看過去,梁忠有些不好意思,解釋說自己年輕時候又黑又瘦,所以出門總被查份證,有一次還被治安帶回隊里,理由是懷疑他吸毒。
“后來還是榮叔出面把他保回來的,不然得在里面過夜。”大家齊齊笑開。
丟臉的過往誰都有,比如干練如蔡彩,當年接的第一場宴會就寫錯菜單,最后賠掉兩個月工資,晚晚回去就哭,但又怕給同事發現,只好蓋著被子默默流眼淚。
還有戴玉蘭剛出來的時候勞力還沒飽和,因為短頭發被派到酒店后廚傳菜,幾十公分的冬瓜盅自己拿托盤端去包間,中途摔了,滾湯直接潑在上,留下半個掌那麼大的燙疤。
“我當時就想,死嘍,我這麼漂亮一條留個疤,以后子都不敢穿。”戴玉蘭拍拍那條,哈哈大笑:“現在長胖了疤也撐開了,那個地方反而最白最!”
提起這些,個個都樂不可支。
人總在無限接近幸福的時候最幸福,他們沒有高學歷也沒有好的背景,也許現在都還沒站到足夠高的位置,但跟以前的自己比,方方面面都很多,到可以把經歷過的苦難當玩笑。
上一代廣漂上有著踏實的生存哲學,蘇婷覺得很敬佩,坐旁邊老老實實地聽著,從回憶聽到嘆,都是重的人,但間,有一種要分別的覺。
蘇婷這才想起來,蔡彩好像有一張辭職申請在辦公室。
正出神,忽然有手機過來:“姐姐你掃一下我微信。”
是戴玉蘭兒子聞仔,初中生正在變聲期,聲音有點嘎。
“衰仔,又有你的事?”戴玉蘭手過來打他腦殼。
“人家會畫畫,我請教一下怎麼了?”聞仔納悶地頭,等蘇婷加了他,自己一本正經坐在椅子上改備注:“我是為了學習好不好?你不是希你兒子當文藝仔嘛?”
“聞仔這麼有追求啊?”蔡彩笑著調侃一句,順手接了個電話,章雪揚來了。
驚訝地跑下去接,把章雪揚帶到家里時,聞仔聲音最快:“雪揚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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