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是說那句謊言,又不完全是說那句話。他沒繼續說這話題,而是晴不定地問:“你張什麼?”
沈聆妤眨了眨眼。
不該張嗎?
謝觀悠閑哉哉地下定論:“林懷溯有些喜歡你。而你只是將他當恩人。”
沈聆妤忙不迭點頭:“是這樣。”
謝觀坐直,手去倒桌上的茶。茶葉飄在茶面上,他有些嫌棄便不想喝這杯茶了。他晃著茶盞,問:“別人喜歡你,又不是你的錯。所以你張什麼?”
沈聆妤有些沒反應過來,問:“所以陛下不怪我?”
謝觀有些不耐煩,他說:“你聽不懂人話?不是你的錯,我怪你做什麼?”
沈聆妤心口微松,好像被謝觀繞進去了。下一刻,又理清了頭緒,小心翼翼地問:“那陛下會怪他嗎?”
謝觀真的開始有些煩了。
他不想再聽沈聆妤句句都是林懷溯。
謝觀將茶杯重重放在小桌上,冷了臉。他惻惻地盯著沈聆妤臉上的表。眉眼瞧上去平靜,實則努力藏心里對林懷溯的擔心。他剛剛親了,沒有郎被唐突的、微惱。好像把這事給忘了,還是渾然不在意?
謝觀深吸了一口氣。
他盯著沈聆妤強擔憂的模樣,突然就想問一句——當初他的死訊傳回京城時,可曾也懸心難過?
謝觀沒問。
他才不想自討沒趣。
發泄不出去的怒火只能再一次被下去,謝觀垂下眼,懨懨沉聲:“過來陪我睡覺。”
話一說完,謝觀反應過來沈聆妤過不來。他瞥一眼沈聆妤的,從所坐的長凳起,坐到沈聆妤邊。
他將沈聆妤抱在膝上,然后低頭,將下擱在沈聆妤的肩窩,枕靠。
只是可惜太瘦了。
沈聆妤著謝觀靠過來的重量,一不敢。
馬車繼續前行了一段,便到了鬧市。車外熙熙攘攘的賣聲和談笑嬉戲聲,從各方飄進車。
沈聆妤安安靜靜地當著謝觀的枕。聽著謝觀勻稱的呼吸,知道他睡著了。幾乎呢喃地低語:“其實陛下不是不講理之人……”
謝觀突然冷笑了一聲。
沈聆妤嚇得脊背一寒,抬手抵口。
謝觀覺得一定是他放過林懷溯,才讓沈聆妤有了這樣的錯覺。他心好才放過林懷溯?
當然不是。
沈聆妤小心翼翼地轉眸向他:“是我吵醒陛下了?”
“你覺得你那蚊子聲有外面的街市吵人?”
謝觀將上的沈聆妤拎下去放在一側,提聲:“停車!”
沈聆妤瞧一眼他的臉,問:“陛下不急著回宮了?”
“出去抓幾個人殺著玩,讓皇后瞧一瞧孤到底是不是講理之人。”
沈聆妤怔住,驚愕地著他。
謝觀欣賞著沈聆妤眼兒圓圓的樣子,哈哈大笑。
馬車在路邊停下來。
謝觀跳下馬車,先將沈聆妤的椅拿下來,再將抱下馬車,安頓在椅上。
還是一大早,除了剛剛最熱鬧的那一片地方,馬車停靠的路邊要冷清許多,偶爾有路人經過也都行匆匆。
謝觀推著沈聆妤的椅,沿著路邊慢悠悠地往前走,走了很久。他不說話,沈聆妤也沉默。
冬日清晨的風有些涼爽地拂面而過,帶起沈聆妤的幾縷發。謝觀垂眼,視線跟隨著發的飄。
后來街市上的人越來越多。沈聆妤開始有些忐忑。這里是京城天子腳下,應該會有人認出謝觀。
謝觀停在一家豆漿小鋪。他沒有早上吃東西的習慣,只買了一份豆漿遞給沈聆妤。
沈聆妤接過來,豆漿還熱著,以竹筒來盛。沈聆妤雙手捧著,豆漿隔著竹筒溫著的手心。輕垂的眉眼里閃過一抹難,并沒有喝。
“不喝?”謝觀瞥。
“暫時不想喝……”沈聆妤小聲說。
謝觀不說話,就那麼面無表地盯著。沈聆妤被盯得頭皮發麻,不得不小口喝起來。
謝觀看著喝,問:“豆漿如何?”
沈聆妤看著空了的竹筒,心里只有困擾,完全沒嘗出什麼滋味,溫順回答:“很好,很甜。”
謝觀回頭看了一眼豆漿鋪。他買的那份,沒加糖。
暗,幾支涂了毒的利箭悄悄瞄準了謝觀。
箭矢離弦的剎那,謝觀不經意地彎下腰來,慢條斯理地給沈聆妤理了理搭在上的薄毯。
后突然響起巨大的響,還有人群的尖。
沈聆妤疑地回頭,看見了凌鷹衛的影。蹙眉細瞧,瞧見砸壞的窗扇、散落的箭袋。后知后覺有人安排了對謝觀的暗殺。
“殺——”
人群中突然有人喝一聲,拔刀朝謝觀沖過來。五六個喬裝打扮混在百姓里的刺客從不同方向朝謝觀奔來。
沈聆妤嚇了一跳。
下一刻,聽見耳畔謝觀的一聲輕笑。
凌鷹衛悄無聲息地出現,手執寒劍,在同一時刻割斷所有刺客的咽。
刺客悄無聲息地倒下,隨之掉落的刀刃發出脆聲。
謝觀看向沈聆妤,問:“嚇著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沈聆妤確實有一點驚,暫時沒有從懵怔中回過神來,愣愣看著謝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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