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過三旬,頗有幾分雍容穩重的氣度。平日里持家有道,敬長,對幾個弟妹也是關有加,很有些長嫂的風范。
方才落座,便殷殷問詢。
“今日可曾好些了,依舊害口得厲害嗎?”
“這胎也不知是哪個天魔星轉世,折騰的我幾乎一點東西都吃不下。”郭鏡妍苦惱的地道,“倒是今日這餅子,還算爽口,略能進個幾塊。”
黃婷玉看那碧水青天的碟子上,擺著幾個巧的面點,做出各種花朵的模樣,或玲瓏剔,或可人,個個小巧玲瓏,惹人垂涎。
“瞧著倒是致,不像是家中做的,料想是四叔心疼你,遣人從外頭買的,非是食玉堂便是玖香樓的罷。”
“嫂子此番卻沒說中。近日西大街新開了一家餅子行,十二月餅鋪,這套糕是他們的招牌點心,喚作十二月花神糕。很是難買,每日排隊的人一路從西街排到東街口那邊。行章一早打發小廝們去,午時方才得回。”郭鏡妍推碟子相讓,“嫂子也略嘗一嘗看可是使得。”
黃婷玉聽得這話,嗆了一口茶水,咳了半天,拿帕子捂住,出一臉古怪的表。
“這餅子你自己在屋中吃吃便罷。千萬莫要母親看到了。”
“這卻是何意?”
“你原是不曉得。這便是——那個子做的營生買賣。”
“哪個子?”郭鏡妍愣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張圓了,出五個手指比劃了一下,“就是那位?”
黃婷玉順了順氣,略整儀容,看了一眼道:“正是,如今母親正在氣頭上,晚膳時分你可莫不要了霉頭。”
說畢心中獨自琢磨,午后母親遣三弟妹去那邊探個路,現如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形。這個是件兩頭不落好的差事,須得警醒些,莫要沾上了,惹得一腥。
郭鏡妍一咋舌:“我省得,多謝嫂嫂提醒。”
拍了拍手上餅沫子,帶點不屑道:“五叔那般人,我以為被一個怎樣才貌雙絕的子迷住了。卻不想看上了個商戶之。真是天下之大稽。”
“說來也是蹊蹺。”黃婷玉道,“前些日頭,燕王爺那般氣勢洶洶地跟這去了翔。我道是能了結此事。豈料打這一回來,整個人就變了風向,反倒幫襯著五叔說起話來了。”
“誰說不是呢。便是二伯和青蓮嫂子來信也是話里話外向著那人。真真不知是一個怎樣的子。倒也讓人怪好奇的。”
晚膳時分,國公府的餐桌上分外的寂靜。
主座上的郭夫人黑著一張臉,任誰都一眼看出太太今日心不佳。沒人想這個霉頭,是以都謹言慎行草草食用完畢,紛紛告退。
只留下三位隨侍婆婆移坐東廂房。
待到眾人退去,郭鏡妍實在憋不住,開口問道:“三嫂,你今日可見著那位周姑娘了?是不是艷絕倫,天仙一般的模樣?”
國公府的三柳昕怡道:“并不是那種艷的相貌,反倒是……”
柳昕怡了自己的臉,想起了下午所見得那位子。心中升起一種道不明的緒。
“我見的時候,那位姑娘穿著男裝,倒是風姿颯爽,英氣。倒像是一位年郎。”
“那不是和男人一般,又有什麼看頭?”
柳昕怡想起了那雙明亮的,是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眼眸。沒來由的臉上一紅,“正是就和男子一般,我和說話,都有些……”
“都有些什麼!”郭夫人語氣不善,“難不還敢給你臉子瞧?”
柳昕怡唬了一跳,急忙起回話,“倒是不曾無禮,這位周姑娘待媳婦卻是客客氣氣的。只是格爽利,十分會說話,媳婦有些被繞得暈了。不曾辦妥太太待之事。”
郭夫人道:“沒用的東西,你一個候門出的大家閨秀,竟說不過一個無知婦。平日里見你倒是伶牙俐齒的,原來只是個窩里橫。”
柳昕怡漲紅了面皮,低頭聽訓,不敢回。
四郭鏡妍乃是郭夫人的侄,向來在太太面前多幾分臉面,又占著自己懷著孕,便開口幫腔道:“太太,這事倒也不能全然嗔怪三嫂,那姓周的子乃是商戶之,日日在市井中爬滾打,想必潑辣俗,刁鉆圓。三嫂子是那一等斯文俊秀之人,怎能和那鄉野子一般見識。”
“罷了罷了,要爾等一個個又有何用。可憐我的五郎,自小溫順知禮,聰慧過人,誰人見了不夸。卻不曾想被這麼一個草莽子,勾得失了心智,五迷三道起來。”
黃婷玉開口勸道:“母親且莫要心急,依兒媳之見,不若改日請那姑娘進府一見,母親好當面訓斥于,料想也不敢不聽。我等也好從旁側應。”
郭夫人皺眉頭,沉不語。
次日,在西大街新開的十二月餅鋪分店的后堂,周曉曉正和剛趕到的小梅一起核對著賬目。
“你過來的時候翔那邊,都還好把?”周曉曉一面打著算盤,一面問道。
“回娘子的話,翔那邊總店的生意可紅火著呢,吉嬸忙不過來,日前剛剛新采買了兩個使丫頭,并新招了兩個伙計。這契和幾個月的賬目都托我帶過來給您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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