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時歡突然安靜了下來,偏著頭緩緩看向顧辭,仿若陌生。
那眼神落在眼底,顧辭只覺得心都疼。卻也愈發埋怨起陸宴庭來——出地什麼餿主意!可偏偏自己也是一時疏忽,總想著時家總能護周全,即便心傷痛苦,也還有時家人在旁開導一二。還想著,為了陸宴庭想要的“真實”,只能委屈這丫頭幾日時間了。
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一晚,偏偏就是這一晚,在皇宮里……而老師意圖靠皇后來瞞著倒也是出于為好的考慮,偏偏各方都有各方未曾說出口的考量,于是差錯間,造了如今的局面。
臂彎里的姑娘,渾冰涼,一張小臉蒼白如紙,半分也沒有。整個人虛弱地搖搖墜……顧辭心痛到無以復加,聲音都打,“歡歡……別殺他,臟了手。”
“殺”字出口,失神的瞳孔開始聚焦,時歡看著顧辭,打量、審視,眼底緒復雜到看不清楚,喃喃低語,“師兄……”
“嗯,師兄在。”他摟著,“師兄來了。這件事給師兄,好嗎?”
“不好!”
墨的瞳孔里緒激烈,像是一頭了傷的小,在他的臂彎里掙扎、嘶鳴,揮舞著手中的紅珊瑚簪子,嘶聲力竭地吼,“我要殺了他!我今日一定要殺了他!我不要他死地太痛快,我要他一遍遍地死!他害了外祖母、外祖父!他害了舅舅容曦!他害了陸家那麼多人,我要殺了他!”
瞳孔若若現地猩紅,自始至終緒平靜到令人覺得可怕的姑娘,一直到這一刻,那繃的一切終于斷裂,嘶鳴、哀嚎,淚如雨下。
聲聲哀鳴落在耳中,顧辭只覺得心臟都被撕裂般地痛。
他握著揮舞的手,生怕傷了自己,可當著顧言耀的面卻又并不能說明真相,只能抱著一遍遍地許諾,“不會有事的……相信師兄,有師兄在,不會有事的。陸家的每個人,都會好好地回來,相信我。”
已經很直白地“暗示”,偏偏平日里極聰慧的姑娘這會兒聽不出任何暗示明示來,只一遍遍地著,“我要殺了他!”紅著眼,嘶啞著嚨,散了一清雅理智。
顧言耀已經醒了,趴在那里大口著氣,即便如此,他整個人也不好,天氣惡劣,這一通折騰下來也是虛弱極了,再來一次指不定就此代了去。是以心有余悸間并未針鋒相對,只安安靜靜地調整著呼吸。
“傻丫頭……”顧辭瞥了眼顧言耀,低了頭一遍一遍地安著時歡,扯開了話題,“鮮這東西……染了就洗不掉了。我家小丫頭一雙手,白皙漂亮又干凈,若是為了顧言耀這樣的人染了,豈不可惜?紅珊瑚是我送你的簪子,如何也算是定簪,你真的想要它染了別人的?”
時歡哭著搖頭,埋在顧辭懷里死死咬著不吭聲。
顧辭一下一下地著時歡的腦袋,理著散合在腦袋上的頭發,“你瞧,不舍得吧?他顧言耀死有余辜,自然有師兄和你表哥去理他,再不濟,也能等到找到了你舅舅,讓你舅舅親自殺了他,什麼時候得到咱們的小丫頭親自手呢?何況還是用那麼名貴的紅珊瑚簪子……他顧言耀可不配。”
懷里的軀,冰涼沁骨。
抱了這許久,仍沒有一暖意。
只是那只握著珊瑚簪的手腕卻耷了下來,整個人也跟著安靜了。
顧辭試著從手中出簪子,沒有反抗,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娃娃,狼狽又可憐。顧辭抬了的下頜赫然發現將自己的咬地跡斑斑,那沿著臉上的水漬暈染開來,模糊了一整片下……
蒼白的,殷紅的,對比之下目驚心地艷絕。
顧辭并不說話,也不勸,只沉默著小心翼翼地為一點一點干凈那些跡。他地很慢、很仔細,仿若對待絕世無雙的瑰寶。
林淵不不慢地,這才堪堪抵達此,一見時歡的模樣也是一驚,當下先想到了自家那倒霉弟弟,回頭怕是還得挨頓更重的罰才能了事了……哦,還有那倆小夫妻之間怕是還得吵個架。
再看顧言耀趴在甲板上的樣子……卻又是一哆嗦,對著片羽努努,片羽沉著臉視若無睹。那是片羽第一次見到自家主子絕到歇斯底里的樣子,可主子彼時失了理智,卻沒有,自認顧公子方才的保證聽著總有些弦外之音。
若真是如此……
一個做屬下的,雖怪不了顧公子,但一林氏兄弟卻是沒什麼問題的。
而現在,片羽不待見林淵。
“歡歡……”好不容易干凈了臉上的水和雨水,顧辭收了自己臟污不堪的帕子,一手牽著一手替撐著傘,低聲哄著,“師兄先送你回去?”
時歡沒說話,只看向顧言耀。眼底清明不復,只剩下令人心疼的絕。
可他現在什麼都不能說,只道,“林淵會將顧言耀送去東宮,太子自然知道如何做。彼時你出城后,陛下頒布了圣旨,剝奪賢王殿下王爺份、皇族姓氏,如今他只是一介罪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在陛下頒布的懸賞令上,賞金高達萬兩黃金。”
堪堪恢復過來的顧言耀……瞠目結舌。多?萬兩黃金?
時歡還是沒說話,只是有些木訥地,稍微點了點頭,弧度幾不可見。
顧辭卻已經覺得很好。他將人又往懷里帶了帶,才轉吩咐林淵,“將人送去東宮,還有……告訴那人,雖非他本意,但有些賬,本公子還是要討一討的。”
作輕,眼神卻冰涼徹骨。
那人……自不是太子。
林淵低頭應是,拎了顧言耀綁在后的手拖著上了自己的船,臨行之前又聽顧辭吩咐,“萬兩黃金,記得問陛下要……不能白干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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