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電轉間,魏婧似是想開了,說道:“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兒臣不委屈的。”又撒似的近郭皇后道,問道:“母后上好香,用的是什麼熏香?”
郭皇后聽如此懂事,心中也很熨帖,笑著回答的話說:“這是先前還在裕王府的時候,我偶然得到的一種香,賣香的人說是海外販來的,他也不知道什麼名字,可惜只有掌大的這麼一小盒,平日里我都舍不得用,也就上今天這樣的日子,才拿出來熏一熏裳。”
“母后今天的這裳也很好看。”魏婧順著的話,又夸起來的服,手指輕輕拂過服上的花紋,卻突然停在郭皇后手肘的地方,哎呀一聲道,“這里的繡花怎麼勾了?”
郭皇后偏頭看去,果然見手肘繡著的牡丹花花瓣上,有幾繡線被勾了起來,雖然不怎麼明顯,但等會兒的宮宴上,不但有后宮諸人,還有外臣出席,是丁點兒差錯也不能有的。
郭皇后當即不悅地皺起了眉,服是才換上的,也就和平寧說了幾句話的功夫,不可能是弄壞的,應是早起服拿來的時候就是壞的。
一旁伺候的冉嬤嬤立刻請罪道:“都怪奴婢不小心,清早檢查服的時候竟然沒發現差錯。”
說著,又拽了一把站在自己后的琢玉:“還不跪下!我記得娘娘這件裳是你保存的,還不快說是怎麼回事?”
琢玉被冉嬤嬤拽跪在地上的時候,人還有些懵:“這件服確實是奴婢保存的,但是奴婢每次取放的時候都十分小心,這次把服給嬤嬤的時候,也當面檢查過,確定服沒有差錯的。”
“你還敢狡辯?”冉嬤嬤呵斥,“在永樂宮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和主子說話的嗎!”
琢玉很想說,崇寧公主每月都會裁制幾十套裳,很有服會穿兩次以上的,便是偶爾有底下的人因為保存不當,把喜歡的服弄壞了,公主也從不計較。
可是琢玉不敢。
郭皇后最信任重冉嬤嬤,冉嬤嬤擺明了要背這口鍋,只能咬著牙承認道:“或許是奴婢不小心弄壞的,但奴婢不是有心的。”
郭皇后在宮人們面前,也一向春風和氣,此刻即便心里不高興,還是忍耐著說道:“念你初犯,這次就算了,下次可要仔細些。”
琢玉頓時磕頭謝恩:“多謝娘娘開恩,奴婢會謹記娘娘教誨的。”
“還不下去?”冉嬤嬤沒好氣地揮退琢玉,又轉向郭皇后,猶豫道,“這時候再換別的裳,怕是來不及熏娘娘喜歡的那種香了。”
要想香氣浸染到服里,能保留一整天,需要提前一晚上,把服繃在香爐上熏,這時候再熏,已然來不及了。
魏婧適時提議道:“來不及熏香,掛個香包就是了,這兩天園子里的香櫞花剛好開了,不如就摘幾朵香櫞花放進去。上次父皇還夸香櫞花好聞,說香氣馥郁又不失清新呢。”
郭皇后聞言點點頭:“就聽平寧的,下去準備吧。”
*
崇寧公主府。
魏姝也換了新裳,準備去參加宮宴。
正要詢問織云車馬的事,忽聽見下人稟告說:“門口來了個和尚,說是護國寺的,來給小郡王送安魂符。”
魏姝昨天去護國寺進香,順便給昭兒求道安魂符,寺里的主持聽說后,見魏姝心誠,捐了大筆的香油錢,便要親自再為安魂符誦經加持,這才晚了一天送來。
進宮的時間還來得及,魏姝便道:“讓人進來吧。”
很快,一個面貌三十來歲,長得高高瘦瘦的和尚,畏畏地走了進來。
魏姝第一眼覺得對方有些面善,只當是昨日在護國寺的時候遇到過,并沒多想,直到去接對方遞過來的安魂符時,神頓時冷了下來。
安魂符被裝在一個錦囊里,而捧著錦囊的那只手,由于抬高的緣故,僧垂落,出一截布滿疤痕的手腕,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疤痕鋪滿手腕側,像是火星漸上去留下的。
這疤痕魏姝可再悉不過了:“原來是你!”
“公主……”
對方見魏姝認出自己,正要出口解釋什麼,魏姝卻本不給他機會,揚聲對守在外頭的護衛喊道:“來人!這個和尚冒犯了我,把他給我捆起來,堵上和耳朵,再蒙上眼,給我吊到房梁上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靠近他!”
說完,魏姝覺得這些仍不解氣,又抄起桌上的一個茶盞,把對方砸了個頭破流。
織云等一眾伺候的人,頭一次見魏姝發這麼大火,雖不明所以,也不敢吭聲,只默默照辦。
魏姝深吸了口氣,又道:“備車,我現在就要進宮。”否則,怕自己會忍不住直接打殺了對方。
被捆下去的和尚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一直侍奉在父皇邊的道長李閑云,也是那個掐算出郭皇后克了自己的人,更是皇叔口中,害他父皇猝死行宮,致使自己都沒來得及見父皇最后一面的兇手。
當時,父皇去行宮狩獵,李閑云和皇叔一起伴駕,據皇叔所說,父皇是因為服用了李閑云煉制的丹藥,中了丹毒才會猝死。事發后,李閑云趁逃走,之后皇叔雖下發了海捕文書,可李閑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一直沒能抓到。
誰能想到,李閑云一個道士,竟然會剃了頭發,藏在護國寺當起了和尚?他的相貌雖然做了偽裝,但細看變化并不算大,真正變化巨大的是他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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