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道:“陛下不必擔心妾。”
輕輕嘆了口氣:“你們都以為我嫌惡,其實都想錯了。小時候宮謁見,我第一眼見到就很喜歡,當初給燁兒定下不止為了朝廷與三鎮的關系,也是出于母親的私心,那時候我就想,也只有這樣的小娘子才配得上我的燁兒。”
頓了頓道:“只可惜蕭晏英年早逝,叔父又不頂用,讓一個十幾歲的兒家頂門立戶。若非如此,嫁到長安來做太子妃,我們姑媳兩人一定甚是相投。”
皇帝沒想到妻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但見神平和,語氣誠摯,不似作偽,可總覺哪里不太對勁,不由自主生出一寒意。
他了額角道:“都是陳年舊事了,多說無益,你也別多想了。”
皇后微垂眼簾:“陛下說的是。”
就在這時,有宮人在屏風外道:“啟稟陛下,娘娘,湯藥煎好了。”
皇后道:“送進來。”
不多時,宮人用托盤端了藥碗進來。
皇后端起藥碗,拿起玉匙,向宮人道:“你們退下吧。”
宮人侍知道帝后有話要說,都退至殿外。
皇后的拇指尖到了藥湯,卻似渾然不覺,用玉匙調了調藥湯,先舀了一匙嘗了嘗,對皇帝道:“不燙了,妾伺候陛下喝藥。”
皇帝道:“這些事讓下人做就是。”
皇后道:“妾嫁給陛下多年,不曾好好伺候陛下,尤其是這幾年……幸而陛下寬厚優容。”
皇帝憶起昔年在潛邸時的日子,目有一瞬間的和:“夫妻一,說什麼伺候不伺候。”
皇后舀了一勺湯藥送到皇帝邊:“陛下趁藥湯溫熱趕喝吧,放涼了傷脾胃。”
皇帝就著的手喝了半碗藥。
皇后道:“陛下這兩日頭風好些了麼?”
皇帝用力地摁了摁太,搖搖頭道:“藥一碗接一碗地灌,病卻不見好,反而更重了。”
他搖了搖頭道:“這頭一日總有半日作痛。尚藥局那些庸醫不思進取,尸位素餐,真是越來越沒用了。”
皇后若無其事道:“醫今日請脈時怎麼說?”
皇帝道:“老樣子,脈象有些浮,大約是前日染了風寒的緣故。”
皇后目微:“許是一個方子用老了效驗便大不如前,陛下別擔心。”
皇帝道:“再服幾日,若還是不見好,朕他們改改方子。”
皇后又道:“陛下這陣子虛,當心些才好。也是下人們添減裳被褥不經心。”
皇帝不以為意道:“這幾年朕的子骨是越來越不行了,每年到這時節都要染上風寒病一場。”
皇后道:“陛下別多想,早春氣候忽冷忽熱,本就容易染上風寒。”
皇帝贊同道:“的確,方才蕭泠來請安,我聽嗓音也有些異樣。你這陣子也傷神,聽著有些甕聲甕氣的,別我過了病氣才好。”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喂藥服藥,一碗藥不多時便見了底。
皇后將藥碗放在榻邊的小案上,用絹帕掖了掖皇帝的角,在他背后墊上囊:“陛下忙完這陣子,妾陪你去溫泉宮靜養一段時日吧。”
皇帝苦笑道:“朕一走,這副擔子給誰?七郎年紀還小,又沒經過事,朕總要手把手地帶他兩年。”
皇后微微蹙了蹙眉:“陛下已決定了?”
皇帝道:“六郎弱,資質也平庸,余下幾個孩子年紀小了些,只有七郎合適。”
他握了握妻子的手道:“不管立誰為太子都要敬你這嫡母。”
皇后強忍住沒將手出去,垂眸道:“妾省得。”
皇帝重重地嘆了口氣:“朕這幾日也想了許多,三郎既然無心儲位,便隨他去吧。”
他頓了頓道:“朕有時候也會想,若是當年阿兄未將儲位讓與我,我們一家人會不會過得自在些。”
說著說著,他有些昏昏睡,眼皮漸漸耷拉下來。
皇后緩緩出手,扶他躺平,又替他掖了掖被角;“陛下安心睡吧。”
……
隨隨剛回到驛館,桓煊便派了侍衛來詢問,得知全須全尾、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
兩日后,隨隨啟程離京,宮中沒什麼靜,皇帝只派了禮部和兵部的員出城相送。車馬駛出通化門,桓煊徹底放下心來,只要出得潼關,有大軍護衛,便是朝中生變也影響不到的安危。
然而他放心得太早。
三日后,他正趴在榻上盤算著養好了傷如何假死,忽有侍稟道:“殿下,蕭將軍的親衛求見,說是有急事要親自稟告殿下。”
桓煊心頭一凜,不顧傷口,猛地從床上翻而起:“立即請他進來。”
第109章
桓煊顧不得換裳, 寢外披了件大氅便去了堂中。
來的是蕭泠邊的親衛,看著有幾分面善,牙牌和過所已由高邁查驗過。
那侍衛風塵滿面, 臉憔悴, 眉宇間滿是憂,顯是因為快馬加鞭、不眠不休地趕路。
桓煊的心便是一沉:“蕭將軍出什麼事了?”
侍衛道:“回稟齊王下, 蕭將軍啟程時便有些發熱,但因這陣子一直有些風寒未愈,隨行的大夫診過脈,脈象有些浮, 也只道是尋常風寒癥候。蕭將軍便沒放在心上,換了馬車,飲了劑退熱發汗的湯藥便上路了。哪知道翌日到昭應驛,熱度不降反升。蕭將軍便打算在驛館歇息一日再, 好了半日, 可半夜里況急轉直下,不但高熱不退, 人也開始昏沉起來。大夫再診脈時發現脈象有異,竟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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