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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十二碼頭甚是熱鬧。

隔三差五就有笑料可聊。

一群幫眾忙活完手頭事，就坐在清河畔碼頭嘻嘻哈哈嘮嗑。

“新來的兩個不知道是什麼人，跟鵲樓好像杠上了哈哈哈！”

“一個多月去鵲樓了六次，氣得百曉風用了火弩，要不是那個使斷刀的救人及時，毒不侵就得被烤烤豬了。”

“不過說來奇怪，百曉風竟然由著毒不侵被救走，沒有乘勝追殺，也沒下令通緝……這不是他的子啊。”

“堂堂鵲樓樓主能是蠢的？背后肯定有計量，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可能還是存了想招攬高手的心思，白奎不就邀請那兩位好幾次了嗎？不說毒不侵醫毒雙絕，便是那位使刀的，風云城能與之力敵的絕對不超過掌之數。要是能把這兩人攬了，如虎添翼啊！”

阿嫻剛剛完一趟短途跑商，這次是幫城里人送一批貨到十二碼頭，算是瑣碎活，給的傭金不多，大勢力對這種蚊子看不上，但是那點蚊子卻夠兩口子花用十天半月的。

且阿嫻拳腳功夫不弱，在流放之地待了三年多，手上接的活兒從來沒出過岔子，半路被人打搶的事也從來沒發生過，有了口碑，活計自就送上門來。

看著送的貨安全裝船，阿嫻掂了掂手里一兩碎銀，樂滋滋準備回家跟男人顯擺時，恰聽到幫眾們的對話。

阿嫻眸閃了閃，走過去在一群大老爺們旁邊蹲下，“幾位大兄弟，你們剛說那啥毒不侵醫毒雙絕，他醫很厲害？”

“喲，霍家娘子，你打聽這事作甚？想請毒不侵給你夫君看病啊？”碼頭上干活的人對阿嫻大多悉，看湊過來也不趕人給臉，大咧咧道，“不是咱打擊你，毒不侵確實醫毒雙絕，聽說是毒王谷出來的，毒無雙，醫也有人能及得上，不過這老怪有個病，從來不醫人。我看你呀別白忙活，省得找上門去討不著好還白一肚子氣。”

“他不是大夫嗎？既是大夫為何不醫人？”

“他可不是大夫，是毒王哈哈哈！至于為何不醫人，誰知道呢，反正那就是個怪人。”

離了碼頭，阿嫻腦子千百轉，還是不肯死心。

這兩年男人咳嗽越發厲害了，半夜里時常咳得止不住，子眼瞧著一年比一年虛弱，幾乎跑遍了周邊有名氣的醫館，得到的皆是搖頭嘆息。

阿嫻抿，心里悶得厲害，毒不侵一定要請。

落日，破廟。

“桀桀桀！斷刀，看看老子帶什麼回來了？鵲樓招牌陳釀！聽說是百曉風那狗幣親手釀的，掌大一小壇子賣四兩四銀子！喝一口就是上百銅板昂！”一縷灰煙從外飄廟里站定，得意炫耀手里小酒壇，“吶，老子不喝酒，賞你了！”

不到五十隨的瘦小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缺德事干多了，腦門上開始生出幾縷華發，桀桀笑時渾一個險老頭。

斷刀單手將酒壇接住，拇指剔除開塞蓋，仰頭灌下一口，“這次拿什麼打你了？”

“這次他沒機會出手，老子是去的鵲樓大堂，把店小二剛送上桌的酒拿了！順手還拿了桌子的醬豬肘！”毒不侵茬大笑，“那孫子在后廚設埋伏了以為老子不知道，他那些把戲我早就門清了，這回他定氣得不得了！”

斷刀低頭安靜喝酒。

一年了，他們來了這里多久，毒不侵就跟百曉風斗了多久，好幾次險象環生差點逃不出來，老怪依舊樂此不疲。

腦子里閃過數次自己現救人的景，斷刀眸暗了暗，毒不侵能活到現在不是全靠運氣，百曉風放水了。否則他未必次次能及時將人救出來。

至于對方為何放水，他想不出原因。

斷刀扯角哂了哂，想不出原因便不想了，能活便活，不能活便不活。

香噴噴的醬豬肘突然懟到他邊，懟過來的還有老毒尖猴腮怎麼看都不像好人的臉，“別說老子不照顧你，好東西分你點，只能吃一口，多了不行昂！你喝酒就能飽，多吃浪費！”

“……”斷刀祭出飲月刀將老東西拉過一邊，“不用。”

“那不行！老子說了讓你吃一口你就得吃一口要不老子多沒面子？快吃！我肚子了！——”

鏘——

飲月刀亮出，刀映出老毒扭曲的臉。

“……老伙伴了怎地還不就對老子亮刀，不吃就不吃嘛我自己吃還不？刀劍無眼，收起來收起來！”老毒慫了吧唧捧著豬肘坐到一邊，塞上滿后哼哼唧唧嘟囔，“也不知道你咋長的子，鋸葫蘆挨刀了還有個響呢，你話比那悶葫蘆還。人長除了吃飯不就拿來說話的嗎？爹跟你說，你老這麼不張容易臭的，不信你回頭自己聞聞！”

斷刀將喝空的小酒壇扔老東西懷里，覺得自己飲月刀收得太快了。

“誒，我了你好幾年斷刀了，認識好幾年，連你到底啥名都不知道。小子誒，給老子個底唄，你到底干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得姓埋名四浪？你這功夫還得躲得藏著，你仇人牛上天了吧？”

毒不侵還在嘚吧，斜眼往旁瞧，狗男人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完全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習慣。

老子習慣得很。

這麼些年大多時候是他一個人自說自話，狗東西高興了就答他一句，不高興了就一聲不吭。

好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人還活著，還能氣。

誒嘿。

想當初剛認識那會，小子渾死氣沉沉，眼睛里一點亮都沒有，那時候他真怕小子哪天想不開了自己去尋死了。

“老子活了半輩子，見過的大風大浪多了去，最苦那會只覺好像死了比活著要輕松。可淌過了那道坎回頭再看，哼，還是活著好。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好死不如賴活著嘛……”話音頓了頓，毒不侵瞇起三角眼往廟外看去，眼底兇閃爍，又發出桀桀笑聲，“有老鼠來了，一只？純上門送死呢？哼，爺爺這就來送你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