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麽反倒問我?”卻也接著往下說了,“哪裏是軍司,先前幾次剿匪收效甚微也都不是軍司領軍,軍司早不管這些小事。此番兵權給了佐史張君奉,隻因他先前支援於都督迅速。”
舜音心想這與給穆長洲有什麽分別?反正兵馬了涼州,就都在他麾下了。他一定是把每一步都算好了,還拉著參與了一番……
才一盞茶的功夫,外麵天已暗下,街上聲音也大了起來,陸迢起道:“盛會要開始了,夫人請出去觀禮吧。”
舜音跟著起,往外走時又問了句:“你方才說於都督與軍司不睦?”
陸迢點頭:“這不奇怪,我來涼州晚,聽聞軍司是文人出,又年紀輕輕就在河西位高權重,不得會有人看不慣眼。”
舜音心裏過了一遍,沒說什麽。
外麵天已黑下,但街上燈火通明,亮若白晝。路上的行人比剛來時更多,街道已然水泄不通。
勝雨等在門邊,護衛在兩側分開人群,才得以讓舜音跟著陸迢往前。
沒幾步,走到一高臺下,臺高一丈,上麵正中擺著一座半人高的金塑佛像,四周環繞彩綢幹花,香煙嫋嫋,大約是專為此番盛會所設。一圈僧人圍繞著佛像在敲缽念經。
臺下還有兵卒守衛,幾名青衫文領著家眷都等候在臺下,尚未往上走。
陸迢領路,請舜音先往上行。
舜音跟他上去,環顧四周,涼州胡風盛行是事實,幾乎道上著的人群中有一大半都著胡。反倒是,一高腰襦,因要參與佛事也未戴帷帽,出高挽的發髻,看來如同異類。
陸迢在旁看兩眼,卻道:“今日一見夫人就想說了,夫人涼州,便如長安吹來的一道強風啊。”
舜音尚未說話,他已自一旁小卒手中取來一支點燃的長柄香爐,遞了過來。
“夫人代表軍司府,請先進香吧。”
舜音看一圈四周,本不信佛道之事,但眼前如此大的陣勢,自然不能怠慢,接了香爐,走向佛像。
今日城門不閉,一行人馬剛自東城門外趕回,至城中大街時,路已不通,隻好停下。
穆長洲坐在馬上,隔著人群,離得尚遠,一眼看見高臺上的影,著鵝黃寬袖上襦、絳石榴,高腰輕束,雲鬢巍峨,臂挽披帛,正雙手挑香敬於佛前。
胡孛兒跟在後麵,嫌堵得難,罵了兩句,轉頭見他已從馬上下來,立即也跟下馬。
張君奉追了過來,下了馬,到他後低聲說:“軍司,兵馬接手了。”
“嗯。”穆長洲將弓給後弓衛,示意他們牽馬先回,往前走。
胡孛兒和張君奉跟著他往前,忽而抬頭發現高臺上站著舜音,不對視一眼,又看一眼前麵的穆長洲。
臺上進香完畢,佛前打坐的老僧撚著佛珠還禮,按例要為進首香的施主念經祈福。
陸迢在旁道:“此乃軍司夫人,渤海封氏貴,遠自長安而來。”
老僧點頭,知道了份,低低為其念誦。
陸迢對舜音道:“高僧也曾去過長安,見過不達貴人,說不定還曾見過夫人。”
周圍太吵,舜音看他口型才聽出他說什麽,搖一下頭:“沒可能。”
老僧剛好念完,睜眼忽道:“不問紅塵俗事已久,但封家尚且記得,以往在長安大慈恩寺中參加法會,得見過百,其中就有封尚書。”
舜音頓時抿。
老僧邊憶邊道:“那年高中進士曾在雁塔題名,似也有封家人。”
陸迢頓生驚奇:“竟有此事?”
舜音沒料到這竟真是個去過長安的僧人,轉過頭說:“高僧錯記了,那不是封家人……”
話音戛然而止,忽而掃到一道長影,目看了過去,彼此視線相撞。
穆長洲就站在臺下,上袍衫束,腰間配有橫刀,顯然是剛從城外返回,眼睛看著。
一瞬間,恍如還在七年前的曲江夜宴,隻是人已不是當年。
轉開眼。
穆長洲立於燈火暗,看見眼神,邊輕輕一牽,知道還餘氣未消。
子冷,生氣也不外,但連眼神都是涼的,偏偏配著這麽一裝束,豔豔奪目。他忽而想起,小時候也總出這樣的神,如此冷淡,真是毫未變。
浴佛開始,清水沿著佛像頂部汩汩而下,澆灌金,臺下頓時善男信念禱聲一片,聲音又又雜,開始擁向高臺。
陸迢都不得不出麵維持。
舜音被吵得聽不清周圍言語,看口型又人員紛,轉想從臺階下去,奈何下方那些青衫員們都攜帶家眷登了上來,堵在那裏。心頭煩悶,又不好表出來,一手了下左耳,退到邊沿。
忽見那些員都退開了。
舜音抬眼,看見穆長洲不疾不徐走了過來,手在肩上一帶,自己攔在右側,帶往下走。
方才念經的老僧忽而道:“這位不就是當年封家的進士嗎?”
舜音聽見半句,停步,旁穆長洲隻看了老僧一眼,並未多言,手又在肩上一帶,往下而行。
陸迢在那裏道:“高僧認錯了,那是我們涼州行軍司馬。”
老僧念了一句佛偈,不問是否。
臺下的張君奉和胡孛兒聽到老僧言語已經愣了,互相對看,都沒回味過來。
一左一右地著道邊走出去許久,遠離了人群,四周才安靜一些。
舜音自他側退開一步說:“就不謝穆二哥了,畢竟穆二哥也得了我的相助。”
穆長洲轉頭看,邊笑:“確實。”
舜音沒說話,去找自己的馬車。
勝雨跟過來,手中端了杯香藥糖水:“這是祈願用的,夫人還未祈願。”
舜音回頭,遠遠看見臺上有人端著糖水敬獻佛前,確實是祈願用的,看一眼穆長洲,接過杯盞:“那就祈願穆二哥以後做什麽都用不上我。”
穆長洲看著,一手,將杯盞接了過去,直接仰脖飲盡,似是故意:“這靠祈佛恐怕沒用。”
第十三章
舜音張了張,差點沒說那是給佛的,隨即就看見他眼神,也看不出還對什麽神佛有敬畏之意了。
算了,哪能忘了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年君子。幹脆轉往回走:“反正祈完了,我回去了。”
穆長洲看著走了出去,將杯盞遞給勝雨。
侍從們先前特意將車趕遠,以避開人群,現在才引了過來,就停在幾步之外。
舜音走過去上了車,剛要坐下,聽見勝雨的聲音在外說話,靠近窗格才聽清:“軍司的馬已牽回,還請登車與夫人同回。”
“……”想了一下,剛才確實沒看見他的馬,無言坐正。
外麵胡孛兒和張君奉似乎過來了,穆長洲的聲音不高不低,與他們說了幾句什麽,隨後就沒了聲音。
跟著車門竹簾被掀開,舜音抬眼,他已自外進來,擺一掖,在右側坐下,仿若理所應當。
車往前駛,竟真同車而回了。
舜音不做聲,也不看他,眼神落在一邊窗格上。車中昏暗,偶爾有道旁燈火照,映出他影,高大傾斜的一道覆蓋在的影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穆長洲也不說話,剛才那句實在故意,看得出來,再說隻會更冷,不如見好就收。
城中依舊熱鬧非常,即使車駛出很遠都能聽見人聲。
直到軍司府門前,車停了下來,勝雨在外麵請他們下車,舜音一下,目才瞥向穆長洲。
車中昏暗,他一下,臉轉向,看不清神,忽然說:“對了,今日收到這個,險些忘了要給音娘。”說著一手自襟間出什麽,擱在膝頭擺上,而後一手挑起竹簾,出去了。
舜音愣一下,了一下膝頭,似乎是個信函,立即拿在手裏,探出車。
穆長洲已先一步進了府中,解了腰間橫刀遞給迎接的昌風。
舜音刻意慢行,自廊上過去,進了後院,邊走邊借著廊中燈火看了兩眼手中,確實是封信函,腳步頓時快了,直往房中。
房中已點了燈,合上房門,去桌旁挑亮燈火,看清了信封上的字,自秦州寄來,心中已按捺不住快跳了幾下,飛快拆開。
是封無疾寫來的回信。的信被穆長洲以快馬送出,他回複得自然也快。
舜音細細地看,封無疾說自己一切都好,那封“家信”已認真讀完,為免掛憂,附帶自己手信一封,當晚就由千裏快馬送往了長安。
看起來,仿佛是在說因擔心遠在長安的母親掛憂,他手書一封信,連同的信一起連夜送去給母親看了。但其實隻有舜音知道,他寫的信是對那封信的詳細解讀,寄往的是長安宮廷。
其後有兩個沒頭沒尾的字:甚悅。
舜音邊慢慢了笑,他說的是聖人甚悅。那說明沒錯,聖人確實重視邊防,難怪允他用千裏快馬,還這麽快就給了回應。
後麵還有幾行字,卻隻是家常囑咐了。封無疾掛念,幾乎將的所有事都問了個遍:在涼州可吃得慣、住得慣?氣候可還適應?有沒有不適?請千萬保重,注意安全……看其言辭,都快恨不得追來親眼看看了。
最後他又連連追問:新婚丈夫對如何?到底是哪位涼州員?
舜音才想起自己寫信給他時,隻注意寫觀察到的形,反而把自己的事給忘了。
收了信,匆匆走到窗邊,朝外看一眼,剛好穆長洲走後院,正一手解著袖上護臂,忽而偏了下頭,目似要看來。
立即合上窗,回頭時邊不又笑一下,看看手裏的信,心裏總算舒服不……
城中幾乎喧鬧了一整夜,到了淩晨方才徹底安靜。
軍司府中一早開始忙碌,昌風走至東屋外,見門開著才走近,果不其然看見舜音已經早起,高聲道:“夫人,昨日剿匪已結束,今早接到總管府令,軍司府午間設宴為佐史等將士慶功,軍司讓請示夫人,是否赴宴。”
舜音毫不意外,張君奉領了兵權去剿匪,哪能不功,自然有功可慶了。穆長洲協掌軍政,會在軍司府裏設宴也不奇怪。
那看來昨日他們自城外回來時就已經功接手鄯州兵馬了。
偏偏還得裝作剛知道的模樣,想了想說:“這是軍司政事,我就不參與了。”順帶朝主屋那裏看一眼,屋門閉,早起就沒看見穆長洲,大概是一早就出後院了。
昌風稱是,退出後院複命去了。
舜音在房中待著,那封回信還一直揣在袖中,拿出來再看一遍,確定一個字都沒看才又收起來。
時將近午,張君奉自總管府複了命,快馬趕到了軍司府門前。
下了馬,他隨侍從進了府門,立即就問:“軍司何在?”
侍從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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