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周六, 怕去醫院太遲掛不上號, 沈楠七點不到,就牽著還沒怎麼睡醒的沈鈺出了門, 本來是打算打車去的,但薑雁北比速度更快,等姐弟倆到小區門口,他車子已經候著了。
“怎麼了?很嚴重嗎?”
他這話剛剛落音,乖乖同沈楠坐在後座的沈鈺, 就應景地在口罩中咳嗽了兩聲。
沈楠憂心忡忡道:“一到換季就嚴重, 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好一點?”
沈鈺昂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 甕聲甕氣道:“姐姐, 我沒事的,只是一點點咳嗽。”說完,想要努力忍著,卻沒功, 又咳了好幾聲,眼尾都紅了。
沈楠看他這模樣,真是又想笑,又心酸, 了把他的腦袋, 道:“想咳就咳, 憋著幹什麼?不舒服都要說出來知道嗎?不能因為怕打針就說自己沒事。”
沈鈺小聲道:“我不怕打針。”
正在啟車子的薑雁北, 輕笑了一聲。沈楠抬頭朝他看去,這才發覺他脖子後面有點不對勁。他穿著一件豎領的夾克,但並沒有完全遮住包扎的紗布,眉頭一皺,擔心問:“你脖子怎麼了?”
薑雁北輕描淡寫回道:“昨天我爸用茶壺砸的。沒事,你不用擔心。”
“不是,你爸砸你幹什麼?”沈楠驚愕問。
薑雁北輕描淡寫道:“他想賣子求榮,我拒絕了。”
沈楠想起李思睿對說過的話,猶豫了片刻,試探問:“你爸他想要你跟那個你幫人家送狗的醫生在一起?”
薑雁北愣了下,笑問:“你怎麼知道?”
沈楠自是不好出賣李思睿,實際上李思睿也隻說了醫生,本沒說是誰,也只見過那位醫生兩回,但就覺得是一個人,一切憑得是人直覺。
“我猜的。”說。
薑雁北笑:“這都能猜到?”
沈楠道:“除去林妍之外,你邊也就出現過那麼一個異,我能猜不到麼?”他頓了片刻,問,“你不答應,你爸就砸你?”
“那到不是,是因為吵起來,他才手。”
沈楠撇撇:“你爸怎麼這樣啊!自己做錯事,要兒子犧牲自己買單。”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
沈楠點頭:“是啊。”他們家當年快破產時,以沈耀的關系網,及時利用年輕漂亮的兒,找到一個合適的親家,很有可能最後的結局不一樣。但他爸想都沒這麼想過,陳小三攛掇過,被罵了個狗淋頭。所以,實在想象不出做父母的,會讓孩子犧牲自己的終幸福,去保全自己的事業和地位,這個孩子甚至都不是單。
薑雁北無奈地笑了笑:“所以我羨慕你的。”
沈楠默了片刻,小聲道:“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們家幸福的,我看宋教授在采訪和講座中經常提到丈夫和兒子。”
薑雁北輕笑:“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罷了。我小的時候,雖然他們對我很嚴苛,且有著可怕的控制,但因為他們兩個人在外的完人設,我也以為自己生長在一個完的家庭。直到後來,我知道他們各自背後的齷齪之後,才明白我原來一直生活在一個非正常的環境。”
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對說起自己的家庭,語氣輕描淡寫得仿佛只是隨口一說。但沈楠卻聽得出,他言語中的苦和悵然。
本以為,他那麼自律正派的人,一定是在良好家教和氛圍中長。甚至薑之明出事,他也沒顯得太複雜,直到這一刻,才終於知道,原來他家裡的問題,遠遠比想得複雜。那些看起來鮮的家庭之下,到底有多不能示人的骯髒,誰也不知道?
而他竟然還能一直保持清醒,已經十分難得。
又想起李思睿給自己的那張照片,猶疑著問:“你是不是因為你父母的事,曾經很痛苦過?就跟我當年一樣?”
“是啊!”薑雁北坦然地點頭,笑道,“知道他們的事是在我出國留學那一年,曾經患上過抑鬱癥,一度靠賭錢來排遣痛苦。”
沈楠沒料到那照片上的真相,原來是這樣。也沒料到他就這麼風輕雲淡地說了出來。
謎團解開,重重松了口氣,因為知道,這是因為他早已經從曾經的痛苦中走出來。所以,才在薑之明和宋岑的醜聞被曝後,這麼淡定從容。
笑了笑,手去上他肩膀,笑道:“他們對你不好,還有我呢,我以後會對我家薑老師很好很好的。”
“姐姐——”一旁的沈鈺,雖然沒怎麼聽懂兩個人在說什麼,但還是弱弱地開口提醒,“不能影響司機開車。危險!”
秀恩被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打斷,兩個大人不約而同笑出聲,沈楠收回手,在小家夥腦袋上了一把:“謝謝小可的提醒。”
沈鈺第一次被姐姐小可,臉蛋一下就紅了,幸好戴著口罩,沒讓沈楠發現,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
沈楠皺眉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道:“也不知道空氣質量什麼時候才能變好一點。”
薑雁北道:“明天開始要下雨,會好很多。”
沈楠低頭心疼看著旁的小孩子,沈鈺眨著眼睛,小聲道:“姐姐,我沒事的。”然後挪了下子,小心翼翼靠在側。沈楠愣了下,手將他摟住。
正在開車的薑雁北從後視鏡看了眼後排座的姐弟倆,不莞爾。
醫院的人總是很多,尤其是兒科門診,更是擁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到沈鈺。沈楠帶著小孩子去檢查,讓薑雁北留在外面等著。
其實也就是小孩子的老病,治是沒辦法,只能靠養著。沈楠拿了單子,問:“醫生,有沒有辦法能讓發病頻率降低點?”
醫生笑道:“其實你們家小孩這種況這幾年多的,怎麼說呢?應該還是環境影響。要真想好好養,換個空氣好的城市,可能會好很多。”
沈楠一愣,又有些無奈地笑了。要有本事隨便換城市,早在他們家破產那年就換了。這醫生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討生活的都市人,哪裡有那麼自由?
牽著沈鈺出來,準備把他送到薑雁北那兒,自己去繳費拿藥。然而還沒走到大廳,就看到薑雁北正站在大廳角落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說話。還記得這醫生的模樣,應該就是那位廳長千金。
兩個人似乎是刻意低著聲音,表都有點嚴肅,也不知薑雁北說了什麼,李佳染終究是歎了口氣,失落地離開。
薑雁北搖搖頭,轉走了兩步,看到牽著沈鈺往這邊走的沈楠,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笑著問:“怎麼樣?醫生說什麼?”
沈楠搖搖頭,有些無奈道:“還能說什麼,反正就是呼吸道的老問題,我問怎麼才能減發病頻率,你猜醫生給我什麼建議?”
薑雁北挑眉,笑著配合問:“什麼建議?”
沈楠道:“讓我帶沈鈺換個空氣好的地方生活。”
薑雁北微微一愣,又笑了:“這倒也實話,自從這幾年霧霾嚴重,呼吸道問題越來越多了,你沒看兒科門診,大部分都是這種。”
沈楠歎了口氣擺擺手,顯然沒當一回事,轉而又問:“剛剛那醫生父親真得能幫你爸?”
薑雁北攤手:“應該是吧!”
“那個……我覺得你其實也可以考慮考慮。”
薑雁北皮笑不笑問:“你確定?”
沈楠道:“才怪。”
薑雁北失笑。
沈楠想了想,又試探問:“如果你爸真倒了,你工作應該也會影響吧?我聽說你現在手上有一個出國名額,不僅能讓你暫時避開風波,而只要能做出果,回來後就能破格升教授。”
薑雁北笑:“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不會在我邊安了眼線吧?”說完拍了下腦門,“對哦,林妍還沒畢業呢!”
沈楠自然不好說是李思睿告訴的,只能讓林博士背了黑鍋:“我就問是不是?”
薑雁北正了正,好整以暇道:“是有這麼回事,我也正在考慮。我畢竟是在制工作,我爸這事對我確實有一定影響。”
沈楠假裝輕松地打著哈哈道:“既然有這個機會,還考慮什麼?趕確定啊!一年眨眼就過,我安安心心等你回來,你別在外面給我大波妹就行。”
薑雁北:“我其實……”
“哎呀你別婆婆媽媽了,我可不想十年後還是副教授夫人。”
薑雁北笑了笑:“那我要連副教授都不是了,你豈不是看不上我了?”
沈楠道:“這個另說,但你現在有這個機會還猶豫的話,不是犯傻麼?你別告訴我你考慮,是因為舍不得我?”
薑雁北點頭:“嗯,確實舍不得。萬一我一走一年,媳婦兒跟人跑了怎麼辦?”
沈楠啐了一聲:“你要不走,我也可能跟人跑。”說完,假裝輕松地推了他一把,“你在這裡看著沈鈺,我去繳費拿藥。”
轉過走了幾步,眼睛就忍不住紅了。說得輕松,可這特麼都是什麼事啊?自己好不容易談個,才在一起兩個月,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就得分開一年。
怎麼舍得?
薑雁北神複雜地看著那道消失在人流中的纖長背影,拉著沈鈺在旁邊凳子坐下,自己蹲在他前面,握著他的小手道:“小弟,你答應哥哥一件事好不好?”
沈鈺乖乖點頭:“好。”
薑雁北笑著道:“接下來幾個月哥哥可能不跟你們在一起,你幫助哥哥好好照顧姐姐好不好?”
“為什麼?”沈鈺眨眨眼睛,想到剛剛聽到兩人的對話,問,“哥哥是要出國嗎?”
薑雁北道:“哥哥要理一點事,沒辦法在你們邊,不過很快就去找你們。”
沈鈺想了想,用力點頭:“嗯,我會好好照顧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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