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懿書接到景清嘉死訊的時候是在深夜。
是景清宜親自上門送的訃告。
夜裏下了很大的雨,景家向來不堪教化的小公子撐著一把黑的傘,一黑,站在門口,冷冷的看著他。
傅懿書在那一刻忽然有了某種預,那種預來的兇猛而可怖,讓他不願意相信。
是以他看著這個年,抿了抿,問:「這麼大的雨,怎麼來了?」
景清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傅懿書,你拒絕我姐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也下了這樣大的雨?」
傅懿書一怔。
他想起來那天,是很久遠的事了。
似乎也是這樣的雨,景清嘉在瓢潑的雨聲里說他。
但是那時候他尚未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冷聲拒絕了,上車離開,在大雨里狼狽的追著他的車跑,但是他沒有回頭。
如今,也再也回不了頭。
景清宜長久的看著傅家的大門,嗓音就像是浸染了這天氣里的涼,他說:「死了,不久前的事,一句話都沒有留給你。」
這句話如同一個驚雷,劈在傅懿書上,讓他膽寒,讓他心涼,讓他……畏懼。
他有些茫然的:「……什麼?」
「死了。」景清宜平靜的重複了一遍,說:「不想要辦喪事,等下葬那天,你可以來看看。」
他說完就要走,傅懿書一把抓住他胳膊,那麼用力,手背上青筋都暴起。
他一字一頓的問:「你說,怎麼了?!」
景清宜深深吸了口氣,說:「你已經聽清楚了。傅懿書,我以為你不是逃避現實的人。」
他說完扯開傅懿書的手,撐著傘轉消失在雨幕里。
傅懿書在雨里,良久的站著。
雨水打了他的頭髮和服,他到了徹骨的冰寒。
隨著訃告而來的一支白花被景清宜放在臺階下,已經被雨水打的凋零,不久前還鮮活的花,轉瞬即逝。
傅懿書手指地在一起,指甲刺破皮,流出來,又被雨水沖刷走,流到地上,就像是誰的淚開出了一朵氤氳的花。
傅懿書想,那天夜裏,嘉嘉,你也是這麼冷嗎?
就像是以後,再也不到這人間的溫度。
……
景家大小姐的死訊沒多人知道。
更甚至於也沒多人知道景家還有一位大小姐,久病纏,幾乎與世隔絕,於是離開的時候,也沒什麼人記得。
景清嘉下葬的那一天倒是好天氣,暖暖的,盛放的鮮花,只是陵園裏氣氛抑。
景母不停的哭,捧著景清嘉的骨灰盒不願意放手,景父低聲的勸,景母哭著說:「我的嘉嘉還這麼年輕……的這一生甚至沒有過完三分之一……憑什麼上蒼對這麼不公平?!」
景父無言以對,眼睛裏終究也有了熱淚。
傅懿書站在不遠,靜靜的看著,彷彿是一個局外人。
他甚至不能親自送他的那個姑娘下葬。
這塵世因果報應大抵總是如此。
曾經看著他的背影,如今他看著的墓碑。
誰都不欠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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