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聽了三公主的這番挖苦,依舊笑瞇瞇地沖著三公主行了個禮,不聲地回敬道:
「老夫慚愧,公主殿下今日若是來做客的,老夫該自然拿出待客的禮數,可依公主殿下今日的言行舉止……我臨淮侯府,也算不得有何怠慢之。」
三公主聽了我爹的一席話,整張臉都白了,瞪著我爹,虛張聲勢地冷笑了數聲,指著他,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后還是忍氣吞聲,一甩袖,昂著一張致的人面,走到了沈渙之面前。
沈渙之皺眉看著,當著所有人的面,抱著我后退了兩大步。
「公主請自重,渙之與嫣兒的婚事已是定局,渙之絕無意悔婚,更遑論,此婚約乃是陛下欽定。」
三公主聽了沈渙之的話,倒是一點都沒有退,抱起雙臂,目流轉,恨不得將沈渙之這個人都吞進眼底。
「沈公子,此話未免說得太早吧,晉有王獻之,唐有武攸暨,就算你能如愿與賀蘭嫣婚,怎知本宮就沒有通天的手段,讓你逃不出本宮的手掌心?」
「三皇姐慎言!」
七皇子終于被自己的親姐氣紅了眼睛,他上前一大步,扯住了三公主的袖口,厲聲問道:
「沈公子與平郡主喜結連理,連父皇都贊口不絕,三皇姐今日不僅大鬧臨淮侯府,還如此口出狂言,卻是何意?!是拿父皇,比作在位八月便憂憤而崩的司馬昱?!還是拿大周,比作帝治下酷吏橫行的武周?!」
七皇子這一席話,激得三公主面容扭曲,渾抖,最終,卻只是狠狠地揮了揮手,帶著那些隨扈侍,好不狼狽地轉奪門而去。
眼看要出門檻,我趁沈渙之放松警惕,抓起桌上的茶杯,瞄準門框就砸了過去,杯子在三公主的正頭頂上四分五裂,碎瓷片和剩茶水飛濺了滿頭滿。三公主驚呼一,一便要倒在地上,眾隨從紛紛撲上去,七手八腳地扶穩了三公主,才沒讓又一次摔在地上。
「三皇姐,抱歉了,剛剛是愚弟沒拿穩茶杯。」
七皇子一邊說著,一邊大剌剌地站到了我和沈渙之面前,三公主頂著滿
頭狼藉,回眸剜了七皇子幾眼,冷笑了一聲,輕卻不無狠辣地留下了一句話:
「沈渙之,別以為本宮會就此罷休。」
17.
眼看三公主的人馬浩浩地離開了臨淮侯府,七皇子這才斜走了幾步,癱在了離他最近的一張椅子上。他仰天長舒了好幾口氣,才微微偏過頭,沖著沈渙之有氣無力地說道:
「渙之啊,我真的,快被我三姐嚇死了。」
沈渙之聽了,輕笑了一聲,臉上依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我爹呵呵笑著走上前,親自給七皇子斟了一杯茶,七皇子也顧不得客氣,接過來就一飲而盡,一副魂飛魄散的模樣,可當真沒有他平時的那種風雅文質。
「早就聽說,七殿下從小和三公主一同長大,最是姐弟和睦,倒沒想到,殿下還這樣敬畏三公主。」
七皇子聽了我爹的話,放下茶杯,一副苦不迭的模樣,他搖了搖頭,對我爹訴苦說,他從小被三公主欺負慣了,就算現在兩個人都長大了,他見了三公主還是心里發。
我爹笑瞇瞇地聽著,手里仍執著茶壺,語氣如常地對七皇子說道:
「這是七殿下心寬廣,不過,剛剛一陣忙,藥散一事被公主一帶而過了,不知道七殿下,現在是否有空,能將此事,與老夫仔細說一說?」
我爹話音未落,我便眼看著七皇子臉上的輕松一掃而空,臉變得比剛剛三公主在時還要難看,我爹也不說話,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七皇子,直看得他額頭上都冒出冷汗了。二人僵持了片刻,七皇子知道自己大概躲不開了,才巍巍地起,沖著我爹行了個大禮,這一回,我爹只安然站著,可沒回禮。
「侯爺,都是宇文晟不懂事。我與渙之時偶然相識,便互相引以為摯友,他對平郡主的心意,我也是一直知道的。當初,聽說父皇要給郡主比武招親,我,我是想助渙之一臂之力,這才自作主張,買通了那日伺茶的宮人,掐著渙之上場的時間,給郡主的茶水里下了一點點藥散。當真,當真,只有一點點,我,我找醫看過了,絕不會對郡主有一點點危害,只會讓郡主一時手腳乏力,心跳加速。全,全都是我自作主張,渙之他,他不知的。」
說完,七皇子用求助的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渙之,沈渙之低下了頭,輕聲問我:
「嫣兒,這可是真的?」
我回想起比武那天的景,真相已了然于心,可我還沒開口,沈渙之便向著七皇子沖了過去,揪著他的口便將他提到了半空中。
「宇文晟,誰讓你如此多事了?」
七皇子被沈渙之嚇到了,扯著走調的聲音凄喊著:
「渙之,渙之,你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多管閑事,你,你松手啊!侯爺,救命啊!嫣兒,嫣兒,我知錯了,你救救我啊!」
七皇子這番話喊完,沈渙之的臉變得更難看了,周仿佛有獵獵寒氣四溢而出,他張了張那雙薄,不帶一溫度地對七皇子說道:
「誰準你喊嫣兒了?」
七皇子握了沈渙之的雙手,生怕他一氣之下把自己扔出去,對著沈渙之哭無淚地求饒道:
「渙之,我真的知錯了,你,你別沖,比武招親那日我不是還幫了你一把嘛!功過相抵行不行?」
「你幫我什麼了?」
「哎呀,你別裝不記得啊,若不是我上擂臺嚷著這局不算數,我父皇哪能當場就把你定了郡主的夫婿?你,你這個羽林中郎將可是炙手可熱,說不準,父皇也舍不得讓你贅臨淮侯府呢。」
七皇子這話,倒是說得我心里一暖。罷了,既然他是一片好心,又確實幫了我和渙之,那今日,我何妨出手救他一回。至,知道這京城中,還有人打從心底為我二人的婚事到高興,我就覺得很暖心了。
更何況,婚期在即,若真讓渙之給七殿下來上幾拳,怕是要誤了我們的好日子。
「渙之,放七殿下下來吧。」
七皇子聽到我的話,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他連忙拍了拍沈渙之的手,沈渙之有點不愿,但還是松開了雙手,七皇子落了下來,好在有我爹扶了他一把,才讓他沒摔一團。
我走上前,眼看著我爹,左手卻握住了沈渙之的手心,聲對他們說道:
「爹爹,那日,飲過茶水后,兒確實有些手腳無力,但持續的時間很短,大概,在打完永安侯府二公子之后,就無大礙了。等渙之上場的時候,兒已經并無手腳無力的覺了。」
我爹聽了此話,神這才舒展開來,想來,他雖然喜歡沈渙之,但也還是希,那場比武招親,他勝得明磊落吧。不過,這其實沒關系,沈渙之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哪怕他要贏我,確實有一點點勉強,我也一點都不在意~
18.
被三公主鬧了這一場,都沒顧得上談正事,七皇子被折騰得太慘,我爹有些過意不去,便留他在臨淮侯府用了午膳。午膳過后,我爹才和沈渙之坐下,商定了婚期,有七皇子
在府上,沈渙之便托他順路將婚期告知陛下,七皇子滿口答應,我爹見了,眼睛一亮,也就多捎了一句話:
「今日侯府上糟糟的,老夫還要在家料理料理,恐怕沒時間進宮了,三公主造訪之事,也一并委托七殿下,與陛下順口說一聲便是了,老夫在此先行謝過殿下了。」
說完,我爹便起,干凈利落地給七皇子行了個禮,七皇子沒反應過來,也順勢還了一禮,算是應承了下來。他一路往外走著,才慢慢回過味來,待走到侯府門口,一張俊臉已經白如同宣紙一般了。
唉,我爹給七皇子下了個套,讓他親自去跟陛下澄清三公主今日為何大鬧侯府,這下,陛下細問起緣由,七皇子給我下藥的事,怕是瞞不住了。
沈渙之攬著我,目送七皇子無語凝噎地邁出了侯府,暢笑著對我說:
「七殿下是個好人,就是心腸太了。」
我聽了沈渙之的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七皇子也是倒霉,跟誰做朋友不好,偏偏選上了沈渙之。
七皇子前腳剛走,便又有下人來問話,說三公主來時,帶了好幾抬的賀禮,都扔在巷口,如今還等著我爹去清點庫呢,我爹聽了直搖頭,只能匆匆趕去理,房,頓時只剩下沈渙之和我兩個人。
閑來無事,我便帶著沈渙之在侯府的花園散步,沈渙之看上去有些心事,只牽著我的手,一句話都不說。我二人走到臨湖的長廊下,我借口走累了,便和沈渙之并肩在廊前坐下。
「這大半天都不說話,可是,在想那個三公主?」
我裝作有些吃醋,故意酸溜溜地問了他一句,沈渙之聽了,有些無奈地看了我一眼,手將我攬了他懷中。
「休得胡說,我只是,想起了比武招親那日的形,嫣兒,你與我說實話,那日的藥散,確實未曾在我上場時奏效,是嗎?」
若要說實話,那藥散的確奏效了,而且,七皇子將藥效掐得極準,就是沈渙之上場的時候。否則,沈渙之至要與我苦戰一場,絕不會那麼輕易地贏過我。不過,我并不想讓他知道這些,沈渙之,就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這世間本就有萬般因緣際會,重要的是我們不曾肩而過,至于其他的差錯,我并不在意,更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我想沈渙之,可能會放在心上吧。也罷,既然已經幫七皇子瞞了一場,何妨,就讓這個謊言繼續下去。
我手牽起了沈渙之的掌,輕輕娑著,十指纏,難舍難分,我偏頭倚靠在他口,細聲對他說道:
「我那日跟你對戰的時候失神了。」
沈渙之聽了我的回答,微微點了點頭,說他看出來了。
「我一直在回想,到底在哪里見過你,腦子里太,一時失誤,才被你得逞的。」
沈渙之聽了我的回答,沉默了很久,才如釋重負地對我說:
「原來,是這樣啊。」
我覺到沈渙之原本僵的子,一點點放松了下來,心里也算悄然松了一口氣。我手轉過沈渙之的面龐,放低了聲調,帶著酸酸的語氣問他:
「我還沒審你呢,那個三公主是怎麼一回事?是要來臨淮侯府搶親的嗎?」
沈渙之有些激地使勁搖了搖頭,急赤白臉地對我說,他才覺得莫名其妙,他與三公主,只是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此后數年都未曾再見,更別提什麼私了,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三公主今日這場鬧劇,到底是在唱哪出戲。
「看三公主那個樣子,怕不是恨嫁,急瘋了?」
說完,沈渙之又抱了我,很是張地問,我可有生他的氣?
我強忍著笑意,拼命繃著臉,沖他點點頭,生地說:
「自然生氣了,你且閉上眼睛,本郡主要好好懲罰你!」
沈渙之聽我此話,顯得有些惴惴不安,但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我有些貪婪的手過沈渙之的面龐,臉上不飛紅了一大片,連心臟都加速躍了起來,一下下地,好像要試圖撞破我的膛。
我側過,有些笨拙地,輕輕吻住了沈渙之的,誰料,下一刻,他便陡然將我仰抱在懷中,俯便肆無忌憚地撬開了我的扉,我略一掙扎,便被他制住了手腳,整個人如同飲下了七皇子的藥散,綿無力地倒在了沈渙之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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