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華音殿,他的旨意無不在,只要小六說過喜歡的,必定會出現。有一次俊帝問小六“最喜歡什麼”,小六無恥地回答“最喜歡錢,最好每天能躺在錢山上打滾”。第二日,小六起來時,就看到庭院有一座錢山,不是珠寶,也不是玉石,就是實打實一枚枚的錢,堆積得像山一樣高。
看到這座閃亮閃亮的錢山,小六黑著臉。已經十來日沒有過笑意的顓頊大笑了出來,向來寡言語的十七也忍不住笑了,對小六誠懇地說:“我還真沒見過這麼多錢。”
聽到顓頊的笑聲,小六扔掉拐杖,撲倒在錢山上,打了幾個滾。
十七笑問:“開心嗎?”
“硌得疼。”小六躺在錢山上,地說,“不過我至知道在錢山上打滾是什麼滋味了。”
顓頊和十七都笑。
婢們進進出出,總要繞著錢山走。小六和十七在院子里納涼時,不管往哪個角度看,都會看到無數的錢一閃一閃。
某個月皎潔的夜晚,小六好不容易有一點雅興,想看看月亮,推開窗戶,只見一座錢山巍峨閃亮地佇立著。
在這座錢山面前,不管是景,還是人,都黯然失。
小六實在不了了,對侍者說:“把錢山移走。”
侍者恭敬地回道:“這是陛下的旨意,公子要想把錢山移走,要去求陛下準許。”
下一次,俊帝召見小六時,小六第一次主和俊帝說了話:“我不喜歡錢山了。”
俊帝面無表,微微地點了下頭,只有和他很悉親近的顓頊才能看出俊帝眼中閃過笑意。
從那之后,每次俊帝問小六的喜好,小六再不敢胡說八道,盡量如實地回答。要不然把不喜歡的東西天天放在眼前手邊,真的很遭罪。
小六的漸漸地好了,不再需要雙拐,拄著一拐杖,稍微借點力就可以,甚至可以扔掉拐杖,慢慢地走一小段路。
小六是個關不住的子,剛利落了一些,立即不滿足于只在華音殿行走。
喜歡太快落山時,拄著拐杖,在下走,直到走出一汗,才會停下。
十七會慢慢地跟在旁。
小六繼續的絮叨:“男人們都喜歡人無汗,可實際上無汗的人最好不要娶。生活總會充滿七八糟的事,免不了氣悶心煩,不愉快全都堵在了里。如果在明的下,好好地快走一圈,地出上一通汗,那些堵在里的不愉快就都隨著汗水發泄出來。通暢的人才會心開闊,不會斤斤計較。就比如說我,我最近很心煩,可這麼走了一通,心就好了很多。”
十七瞅了小六一眼,微笑著不說話。
忽而間,有鳥鳴從天空中傳來,一只玄鳥俯沖而下,落在小六旁,子前傾,頭往下低,好像在給小六行禮,又好像邀請小六它的頭。
小六一步步后退,拐杖掉落,人走得歪歪扭扭。
十七想去扶,俊帝和顓頊走過來,俊帝舉起手,一巨大的力把十七阻攔住。十七看出玄鳥并不想傷害小六,遂沒有反抗,靜靜地看著。
玄鳥看小六不理它,困地歪歪腦袋,一步步地往前走,追著小六過去。小六越退越快,它也越走越快。小六跌倒在地上,玄鳥卻以為小六是和它玩,歡快地了一聲,收攏翅膀,躺在地上打滾。打了幾個滾后,它又長脖子,探著腦袋,湊到小六邊。
小六盯著它,不肯它。玄鳥似乎傷心了,悲傷地嗚嗚著,把頭湊到小六手邊,一下下地拱著,一副小六不安它,它就要沒完沒了的樣子。小六終于無可奈何地出手,了它的頭。
玄鳥撲扇著翅膀,引頸高歌,洋溢的歡樂讓旁觀者都容。
小六扶著玄鳥的子,站了起來,“你這家伙,怎麼吃得這麼?”說完,一抬頭才看見俊帝和顓頊。
小六干笑,指著玄鳥說:“這只鳥和我很投緣,估計是個母的。”
俊帝說:“這只玄鳥是我為我的大兒小夭選的坐騎,它還是顆蛋時,小夭就日日抱著它睡覺,它孵出來后,第一個見到的人也是小夭,小夭給它起名圓圓,天天問著幾時才能騎著圓圓飛到天空。我總是回答‘等你們長大’,圓圓早已長大,小夭卻至今未回來。”
小六作揖賠罪,“草民不知道這是王姬的坐騎,剛才多有冒犯,還請陛下恕罪。”
俊帝盯了小六一瞬,一言未發地和顓頊離開了。
小六看他們走遠了,扶著十七的胳膊坐到石頭上。玄鳥也湊了過來,小六拍開它,“別煩我,自己玩去。”
玄鳥圓圓委屈地在小六手邊蹭了蹭,展翅飛走了。
小六休息了一會兒,對十七笑道:“回去吧。”
十七把拐杖遞給,陪著小六回到華音殿。
小六可以扔掉拐杖,慢慢地走了。
喜歡從華音殿走到漪清園,卻從不進園子,只在園子外的樹蔭下休息一會兒,再從園子慢慢地走回華音殿。
一日,天氣十分炎熱,十七陪著小六走到漪清園,小六滿頭都是汗,臉頰也被曬得紅通通的。
坐在樹蔭下休息時,小六喝了口水,嘆道:“這時若有個冰鎮過的小玉瓜吃就好了。”
十七站了起來,“我看到婢在冰里浸了一些瓜果,我去拿一個小玉瓜來。”
小六笑道:“隨口一說而已,待會兒回去再吃吧。”
“我來回不過一會兒,很快的。”十七飛快地走了。
小六把水壺放到一旁,等著吃小玉瓜。
小六想起了小時候,很喜歡玩水,天熱時常常泡在水里不肯出來。娘為了哄著出來,總會端著一盤小玉瓜,在岸上走來走去,邊走邊吃,表明你再不出來,娘可就全吃完了。會趕爬上岸,跑到娘邊,張大,等著娘喂。
一群人走向園子,小六神思不屬,隨意掃了一眼,看并沒有自己認識的人,依舊不在意地坐著。
當中的一個麗沖過來,怒氣沖沖地瞪著小六,“你、你、你怎麼在這里?”
小六這才仔細地看,五并不悉,可又似曾相識,再看的著打扮,小夭知道了是誰。
原來,阿念的真容竟如此麗,是個不折不扣的人,小六微笑道:“我、我、我怎麼不能在這里?”
阿念氣得腦袋疼,“這里是我家!你個賤民,當然不能在這里!來人,把他抓起來!”
海棠和另一個侍各拽著小六的一條胳膊,把小六提溜了起來。
阿念也不去游園子了,急匆匆地返回。
小六被兩個侍抓著,懶得使力,索由著們把架著走。
進了阿念居住的含章殿,阿念擺出一副員提審犯人的樣子,喝問小六:“說,你知不知錯?”
小六不驚不懼,笑嘻嘻地打量四周。
海棠對小六也有很多惱恨,看小六到現在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一腳踹在小六的膝關節上,小六向前撲倒,跪在阿念面前。
阿念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六,“哼,你也終于落在我手里了!顓頊哥哥說你救過他一命,那麼我就不要你的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當日……當日……我……我一定要報仇雪恨!”阿念想起小六當日在背上,眼淚又涌到了眼眶里,顓頊幾次問,都沒好意思告訴顓頊,返回五神山后,阿念才委屈地對娘哭訴了一遍,可娘……只會摟著,拍的背。
阿念大:“把他的手抬起來。”
兩個侍抓起了小六的手,阿念看著小六的手,琢磨該使用什麼刑罰。可阿念自小被呵護得太周到,兒沒見過真正惡毒的酷刑,所知道的刑罰最嚴重的也就是杖斃。因為顓頊,不能打死小六,阿念只能心不甘不愿地說:“打他的手!”
海棠拿了一用萬年烏木做的子過來,狠狠地下。
小六邊掛著一笑,還故意出言挑釁:“你的背又又香,就算打斷了手,一都是值得的。自從上次過后,我一直朝思暮想……”
阿念氣得子簌簌直,面青白,眼淚直往下掉。
高辛民風保守,最重禮儀,俊帝登基后,民風有所放開,禮儀也不再那麼嚴格,可王姬的……侍驚駭得呆住,海棠不敢再讓小六胡說八道,命令一個做活的婢下繡鞋,塞到小六里,“讓你這張臭再胡說!”
海棠對阿念說:“王姬,這個混賬東西和您有仇,自然要胡說八道來氣您,毀您聲譽,您若當真,可就中了他的詭計了。”
幾個侍都聽出了海棠的警告,也不相信小六靈力這麼低微,能有機會靠近靈力不弱的王姬,忙紛紛勸阿念。一個快的婢說:“顓頊王子是軒轅的王子,可不是我們高辛的王子,不過是寄居在此,仰仗陛下而活,王姬何必看重他的想法?想殺就殺了,回頭和陛下說明,陛下定不會責怪。”
阿念氣恨已極,下令:“打!先打手,再打,打死了,我負責!”
兩個侍拿著子噼里啪啦地打了起來。
小六笑不出來了,心神全放在婢剛才的話上。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實際的信息很多。顓頊小小年紀被黃帝送到高辛,都說他是質子,黃帝以此向俊帝承諾,不會進攻高辛。兩百多年來,他從沒有回過軒轅,在眾人眼中,看上去有軒轅王子的名頭,可實際不過是寄人籬下的棄子。
十七拿著冰鎮小玉瓜匆匆返回,卻沒看到小六。他循著蹤跡找了過來,被殿外的侍衛攔住。
十七聽到殿傳來杖擊的聲音,不顧攔阻,想強行往里沖,卻惹來了更多的侍衛,將他團團圍住。
因為阿念是俊帝唯一的子,侍衛們都不敢輕視,立即派人去稟告俊帝。阿念的母親,靜安王妃的宮殿距離含章殿不遠,侍驚慌地給比畫,說有人襲擊王姬的宮殿,靜安王妃忙趕了過來。
急匆匆地走進殿門,看阿念雖然臉難看,卻衫整潔,顯然沒有傷。
阿念看到母親,立即出了笑臉,一邊打手勢,一邊問:“娘,你怎麼來了?”
小六一直低著頭,任憑侍打,此時聽到阿念的聲,子輕輕地了一下,想抬頭看,卻又不敢看。這個人雖不是王后,卻是俊帝唯一的人,整個天下幾乎沒有人見過,都只是傳聞俊帝藏,得一人足矣。
沒有聽到王妃的說話聲,只聽到阿念下令:“住手!”
小六慢慢地抬起了頭,看清楚王妃容貌的剎那,心膽俱裂,嘶聲吶喊:“娘、娘……”里塞著繡鞋,發著含糊的聲音,雙手拼命向前去,瘋狂地掙扎著,想要掙侍的手,抓住那一襲青衫、亭亭玉立著的婦。
小六雙手模糊,婦駭然,向后退去。阿念趕摟住母親,大道:“快拉住這個賤民!”
侍們怕小六傷到王妃,把小六狠狠地按倒,手腳齊用,牢牢地制住。小六卻像瘋子一樣,力氣大得出奇,不管不顧地掙扎,要去抓住王妃。
“娘、娘……”小六里在嗚咽,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王妃像是看瘋狗一樣,驚懼地看著,小六淚如雨落,向著王妃出手,只是想抓住娘,不讓再離開,“娘、娘……不要拋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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