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門房見事兒鬧大了,趕去稟告了國公夫人。
王氏正在屋里看賬本,一聽,思索片刻,也覺得不好對人太刻薄,便讓請進來。
劉氏和許秀梅一進門,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國公府里果真樣樣是寶,那屋瓦樓閣、那花瓶寶鑒,還有仆婢上的綾羅綢緞,哪樣不是錢?
劉氏這輩子對錢最大的見識就是有間漂亮的大房子,有吃有穿有幾十畝良田,米面不愁,哪里想過還有滿眼金銀的日子。心里殘留的幾分心虛頓時煙消云散。
許秀梅又何嘗不是酸溜溜的。一想到要住在租來的破舊瓦房里,一母同胞的妹妹卻養尊優穿金戴銀,要什麼有什麼,心里那子酸意又咕嚕嚕地上了頭。
們在廳堂坐了一會兒,王氏就被婢簇擁著過來了。
“二位便是琇兒的養母和姐姐吧?”溫和道。
許秀梅盯著面前的貌婦人看直了眼。這就是那個比母親還要大幾歲的國公夫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臉上一皺紋都沒有,可見保養得宜。上穿的是什麼料子,戴的是什麼首飾,許秀梅說不出來,但就是好看,好看極了!
劉氏也是愣了好一會兒,才訕訕地笑:“是,是,我是阿春的養母……我、我帶孩子來京城也快一個月了,阿梅也想妹妹,就過來看看阿春。”
王氏心里激劉氏救了自己的兒,但礙于不能聲張,便不曾當面致謝,此刻便微笑道:“原是我該謝謝你們,若不是許家收養了琇兒,只怕我的兒就……”
說“我的兒”的時候,劉氏心里猛地咯噔一跳,眼前浮現了一張稚漂亮的臉蛋,那眼睛眉還有骨相,與這位夫人有那麼一兩分肖似。
突然慌了起來,心突突跳。萬一許南知道們攀上國公府找了過來,被國公府的人看到了怎麼辦?
心慌意,王氏再說什麼,都答得磕磕驢頭不對馬。王氏見狀,也不好多問。
不多時,許秀春就過來了。
如今吃食穿戴樣樣講究,許秀梅見一流溢彩的裝,頭上著頭金釵寶石珠花,臉上上都抹了胭脂,手上涂了蔻丹,端的是一副名門淑的模樣。
再看自己,皮糙厚,滿臉雀斑,指甲里還有黑泥呢!
許秀梅嫉妒得眼睛發紅,看許秀春真像個大小姐一樣給王氏行過禮,咬著牙道:“妹妹如今金貴了,怎麼也不知道請我們來坐坐?還要勞母親和我上門,差點就人當花子趕出去了!”
這兩姐妹從小就爭長論短,掐尖要強,最看不得對方比自己好。
許秀梅話里的酸意人酸掉了牙,許秀春卻得意極了,齜著牙笑道:“阿姐不知道,大戶人家規矩都多,我也不好隨便出門,又隨便人進來呀。”
王氏聽們說得不像話,也知道鄉下人脾氣直了點,說開就好了,便溫聲對許秀春道:“你姐姐既來看你,你們姐妹便去你院子里說說己話罷,我與你養母也有話要說。”
許秀春只好帶許秀梅出去了。走到半路,許秀梅見四下沒有別人,一把拽住許秀春:“二妹,我也要住這里,你去跟那個夫人說,讓我留下來。”
許秀春不樂意了:“你留下來?憑什麼?”
“你都可以在這里當小姐,我為什麼不能?”
許秀春拿帕子捂嘻嘻地笑:“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丑不拉幾的像塊炭,他們可不敢把你當小姐,要當祖宗!”
許秀梅氣炸了肺。
許秀梅最恨的就是容貌上的不如意。同樣的父母所生,許秀梅長相與許大山像了個十十,許秀春骨相隨父該癟的鼓該鼓的癟,皮相卻占了劉氏的幾分貌,好好拾掇拾掇也可以是個清秀的姑娘,再添幾分梳妝娘子的手藝也算人了。
去年許秀梅就已到了嫁人的年紀,鄰村的小伙子過來相看,許秀春偏偏跑出來惹眼,小伙子兩相一比較,直接就要求換人。
要不是謝家的人來,許秀春現在就已經嫁過去了。
一窩的姐妹,的命怎麼就那麼好呢。
“不要臉!養了你這麼多年,發達了不知道幫襯,還想著一個人吃獨食!你快去,咱們是姐妹,住在一起是應該的。”
許秀春氣急敗壞道:“勞什子姐妹!我是國公府的千金小姐!你算個屁!”
“說你是小姐你還真把自己當小姐了!給你臉了!”許秀梅推了一把,狠狠道,“你要是不想辦法留我下來,我就去告訴他們,你本就不是……”
許秀春急得捂住了的,低聲罵道:“賤蹄子!娘不是說了不許說嗎!我被趕走了,你又能得什麼好?難道你還想回村里啃泥去?!”
許秀梅鬧起來:“我不管!我不好你也別想好!你不說,我就拉你一塊被趕出去!你也別想過好日子了!”
許秀春氣得把搡在地上,許秀梅哇的一聲頂向的肚皮。兩個人你撓我抓地扭作一團廝打起來。
王氏得到消息匆匆趕來時,一群丫鬟圍在那里勸架,沒人拉得開這對打得難解難分的姐妹。
王氏是深閨長大的小姐,哪里見過這場面,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緩了緩才按著脯道:“這是在做什麼?還不快拉開!快啊!”
幾個仆婦終于把人拉開了,兩姐妹頭上都像頂了個窩,服被扯得不像樣子,臉上也一片紅一片青的,頂著幾道爪子印。這麼一看,兩人長得竟還像。
王氏愣住了。
電石火間,劉氏猛地撲了過去:“兒啊!”
本是對著許秀春喊的,轉而又撲向許秀梅,“阿梅啊,這不是自己家里了,阿春也不是你親妹妹,你怎麼還像以前那樣鬧得不像話!知道的以為你在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欺負人呢。這我怎麼說你啊!”
許秀梅看到王氏就知道自己做錯了。當著人家夫人的面打人,人家該怎麼看自己,又哪會自己留下來,便乖乖巧巧地給王氏賠罪。
許秀春總算還沒蠢到家,自己那麼大個把柄在許秀梅手上,惹急了真被捅破了就完了,只能憋著氣兒認錯。
王氏子綿,卻不是傻子,心知定是姑娘間掐尖兒鬧的。只是與這等渾人糾纏簡直能短命三年,既給了臺階,便裝傻充愣地揭過去。
本想借著頭痛打發母倆走,劉氏適時地請求與許秀春說幾句話,王氏不好不應,便讓人將幾人送去秋桐院。
人走,四下安靜了,假山口慢慢走出一人,瞇著眼看向剛剛鬧事的地方。
婢道:“小姐,沒想到這三姑娘也是個假的!咱們去告訴老夫人,把攆出去!”
“為何要攆出去?”謝瓊韞聲音清淡,落于虛空中飄渺若無,“大伯母子骨不好,有個兒陪不好嗎?”
“記住,許秀春就是大伯父的親兒,可別記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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