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姐姐是個未出閣的孩兒,李家退親還以拋頭面為借口。明日茶棧競價,肯定是人來人往的,姐姐要是去了茶棧,豈不是讓人說閑話嗎?
蘇玉畹卻是認真地考慮了一下弟弟的提議,最后點了點頭:“行,明日我去看一看。”
蘇世昌傻眼了,忙道:“姐,我就是胡說的,你別聽我的。”
蘇玉畹看他一眼:“明日競價,事重大,我放心不下,到那邊里間坐著,有什麼事你們也能就近問我,不必派人跑來跑去。”
蘇世昌想說茶棧離家不遠,就是跑來跑去也不費什麼事。不過話到邊,他還是咽了回去。
姐姐行事自有的道理,便是馬掌柜也是自嘆不如的,又豈用他來指手劃腳?
第二日,蘇玉畹吃過早膳,便戴了帷帽,跟蘇世昌一道去了茶棧。
此時離競價的時辰還早,茶棧外面卻圍著不人。其中不乏原先棄了蘇家大房跟二房買明前茶、想求求馬掌柜參與競價的客商;也有原先沒跟蘇家做過生意,準備第二、三批參與競價,現在來底的。
馬車在茶棧外面停了下來,蘇玉畹在丫鬟的簇擁下下了馬車,往茶棧里去,此時里面忽然沖出一個中年婦人,后面還追著個漢子,里罵道:“今兒這是什麼日子?你不說老實在家干活,還追到這兒來要錢,看我不打死你。”說著,了鞋子就朝這邊扔來。
那婦人往蘇玉畹這邊一躲,鞋子被躲過去了,可蘇玉畹戴著的帷帽被用手一擋,“呼”地一下飛到半空去,蘇玉畹那張白皙的貌的臉,立時暴在眾人面前。
雖說霜降往上一跳,便把帷帽接到了手里,隨即給蘇玉畹戴上了。蘇玉畹腳下也并未停留,只留下許媽媽在此理那對惹禍的中年夫妻,其余人很快就進了茶棧,消失在眾人眼前,但蘇玉畹那出眾的貌,還是引起了大家的議論:
“啊,這位蘇大姑娘長得真。”
“咦,不是說毀容了嗎?這皮跟白玉似的,哪里毀容了,不是胡說八道嗎?”
“長得這般,還這樣能干,誰要是娶了,豈不是八輩子修來的福份?也不知誰有這種福氣喲。”
那圍觀的人群里,便有明前茶時拋棄蘇家大房,轉而去跟二房做生意的梁家大老爺。見到蘇玉畹,他眼睛驀然一亮,對兒子道:“走,回家。”轉出了人群,朝自家馬車走去。
梁家大爺忙也跟著了出去,上了馬車,問父親道:“爹,咱們來的時候都說過了,一會兒跟馬掌柜好好說說,沒準那邊來的人了,讓咱們參與競價呢。您怎麼忽然就改變主意,要回家了?”
梁大老爺卻不解釋,先吩咐車夫:“立刻回家。”這才對兒子道,“你不必多問,我自有主張。”
梁家大爺皺了皺眉,閉了不說話,心里難免有些不高興。
他如今也有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了,家中雖是梁老太爺當家,一家四房幾十口人住在一起,也沒分家,但因著他是梁家長房長孫,梁家的生意他都參與其中,家中討論重大事件時也有他的一席之地,父親更是把他當作梁家繼承人來著重培養,什麼事都跟他有商有量,從不瞞他。
可今天這事,父親明顯是有了什麼主意,卻不與他說了。
梁大老爺卻沒空理會梁大爺。說完那句話,他便皺著眉頭沉思起來,心里似乎在盤算什麼。不過他的眉很快就舒展開來,臉上時不時地出一個笑容,似是想到了什麼好事。
梁大爺看到父親這樣,心里更覺郁悶,忍不住又問:“爹,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好主意了?”
梁大老爺卻斂了笑容,淡淡道:“這事我先得跟你祖父商量,再跟你說。”說完便閉上了眼睛,一副不愿意深談的樣子。
梁大爺一悶氣悶在了心里,怏怏不樂。
不過很快馬車就在梁家門前停了下來,梁大老爺也不待兒子來扶,率先跳下了車,往門口走去,很快影就消失在影壁后面。
看門的門房沒來得及討大老爺的好,只得上前殷勤地扶下梁大爺,笑問道:“大爺,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梁大爺一肚子的氣,正沒地方發作呢。見得門房點頭哈腰的一獻樣兒,頓覺很不順眼,喝斥道:“多,什麼事都打聽,是何居心?”
門房嚇得冷汗都下來了,結結地道:“小人沒、沒那意思,只是隨便找個話頭跟大爺搭個話,真、真沒想著打聽什麼……”
梁大爺也知道這門房是自家老娘的陪房,向來忠心的,問那話想來只是順,他也沒往深里追究,冷哼一聲,追著父親的背影去了。
待他到了上房祖父居,想要進門時,一個丫鬟攔住了他:“大爺,大老爺吩咐了,他要跟老太爺商量事,沒他同意,這屋子誰也不能進。”
梁大爺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他立在上房門口,盯著門簾看了一會兒,一甩袖子,轉離去。
而屋里,此時梁大老爺正跟梁老太爺說話:“爹,咱們家健哥兒的年紀跟蘇大姑娘正好相仿,兩人般配得很,不如下午我就人去提親?”
梁老太爺卻猶豫:“健哥兒可是生,明年下場,定然能拿個秀才回來。配那蘇大姑娘,是不是可惜了?不如到明年他中了秀才,給他說個宦人家的小姐。再說,他還比蘇家姑娘小一歲呢。倒不如把蘇家姑娘配給源哥兒。源哥兒不念書,只能走商道一途。聽你說起這蘇家大姑娘是個能干的,配源哥兒正合適。他跟蘇大姑娘同年,兩人正相配。”
梁大老爺一聽急了,忙道:“咱們縣里宦小姐,跟健哥兒年紀相仿的沒幾個,有也早訂親了。而且咱們這地界,念書人多,秀才也不稀罕。咱們梁家是商戶人家,那些當的可不一定能看上咱們。蘇家雖跟咱們一樣是商戶,但我聽說,蘇大姑娘的舅祖父是徽州府衙的大兒,蘇大老爺去世時,那家還派人來過,對他們一房甚是關心。有了這門親,豈不比那些縣里的小對健哥兒的幫助更大?至于小一歲,這不是問題,夫妻之間差個兩三歲,都是極常見的。”
梁老太爺著胡須沉思著,久久沒有說話。
梁大老爺見狀,心里焦急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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