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止善良了一輩子,到死都還在為別人著想。
大家都說他笨、他傻,可他卻能在裴家輝煌的時候,預料到裴家今后的衰敗,甚至預料到心狠手辣的大夫人,下場并不會好,所以才會在臨死前求他們日后饒大夫人一命。
畢竟大夫人待他再不好,也親自養育過他幾年。
那時候,阿照其實不懂他在說什麼,也不懂他為什麼求他們日后饒大夫人一命。直到前不久,李賀下旨查封了裴家,將裴家子弟全部貶,才突然想起裴行止臨終前的請求。
所以明白了李賀為什麼手下留。
不然以他那連親娘都不放過的狠戾子,他怎會心慈手放過裴家?
他不過是想,還那善良之人的一個恩罷了。
“聽雪,當年大哥之所以將你們托付給李賀,讓他帶你們去長安,就是不想你們因他的事傷心難過。你們是他再艱難也想守護照顧的人,別讓不值得的人臟了手好嗎?”
“可我恨啊!!”
聽雪淚流滿面地聽著,踉蹌著后退了一步,轉蹲下去抱住那塊冰涼的墓碑,流著淚囈語道:“哥哥,你真傻……”
你為所有人著想,為什麼就不能自私地為自己著想一回?
當年,裴行止悄悄收養了許久孩子,還省吃儉用給他們請了夫子,教他們讀書識字。而他們大多數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要不就是像月一樣,被父母嫌棄是孩所棄。
只有聽雪,是裴行止冒著生命危險從賊窩里搶回來的。
永遠都忘不了,的大哥哥,從殺了爹娘的山匪手中救下時的場景。
那時的他,也不過是個半大年,卻比任何人都英勇善良。他的笑容是那樣溫暖,溫暖到答應過他,不帶任何仇恨地活著。
他帶回了小河村,給了一個新的家,讓從失去親人的霾中走出來,有了許多像月這樣待好的哥哥姐姐。
本以為,可以就那樣簡簡單單地生活下去,直到突然有一天,有人來告訴他們,大哥哥死了。
而的家,也再一次沒了。
所以,忍了十一年的仇恨,哪有那麼容易說放下就放下。所以哪怕是大哥哥最后的請求,也做不到!
這一刻,林間寂靜,所有人都看著聽雪抱著冰冷的墓碑撕心裂肺地大哭著,月蹲下將輕輕攬懷里,小聲勸道:“聽雪,忘掉過去,我們聽哥哥的話好好活著,我們不殺他們臟了自己的手好不好?”
不好,十一年的仇恨,已經塞滿了的心,不親手殺了他們,此生都忘不掉!
聽雪的頭趴在肩上,抬起滿是淚水的眸子去了阿照一眼,再低頭時,卻輕聲在月耳畔說道:“月,替我照顧好娘娘。”
說完,猛地推開,迅速撿起地上長劍朝大夫人砍去。
大夫人看到,驚恐地眼眸睜,還來不及躲閃,一陣劇烈疼痛從口傳來。而那把長劍,已經又快又狠地,直接從心臟上穿過去。
聽雪出劍太快,眾人驚愕住了一息,等反應過來,大夫人已經被一劍穿心。
只見狠狠地將長劍拔出,而鮮也順著噴灑而出。
看著大夫人也應聲倒去,聽雪目漸漸移到彈不了的裴老爺子上。冷笑著,長劍再次高高揮起,不想這一次,竟不是朝著仇恨的裴老爺子,而是朝著自己的脖子劃去。
大哥哥,濃緹來了。
濃緹,這是聽雪最初的名字了,也是的大哥哥最的名字。
“聽雪,不要!!!”
月驚得大喊出聲,然而聽雪手里的長劍,還是直直地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就是長劍快要劃到的脖子時,阿照想也不想,手就要去抓。扶著的慕容燼看到,面大驚,急忙在手指抓到長劍前,一把握住了劍鋒。
聽雪一驚,趕忙松了力道,而慕容燼也趁機奪過了手里的長劍。
“慕容燼,你怎麼樣?”看著鮮從他掌心直冒,阿照心口微,急忙扯出手絹給他止。
還好,雖有些見骨,但方才聽雪及時松了劍柄,不然非得給他劃斷兩手指不可。
“你傻啊,沒事搶什麼劍!”
“我若不搶,你就要自己上了。”他皮糙厚的,不礙事,若是傷著了,心疼的還得自己,劃不來。
阿照瞪了他一眼,麻利地給他止了后,冷著臉走到了還怔在原地的聽雪面前,冷聲道:“你若想死,更應該先殺了我!”
“娘娘!”
“阿照你說什麼!”
旁邊,月和傅驚得一道出聲,剛想走過去,卻被阿照抬手制止。
低頭著翻著白眼,早已斷了氣的大夫人,沉聲道:“裴行止之死,最大的責任在我。”
“你胡說,我不聽!我不聽!”聽雪著眼睛通紅,像是害怕什麼,急忙捂住了耳朵。
“你必須聽!”阿照強行拉下捂著耳朵的雙手。
“裴行止,你的大哥哥,我的堂兄,就是因我而死!當年我知道了你們的存在后,我告訴了我爹,想讓我爹幫幫他,可我沒想到,我跟我爹的談話,會被大夫人的人聽了去。”
“那時我爹與我大伯,還算兄友弟恭,大夫人怕我爹出手,會讓我堂哥直接取代親生兒子的地位,才設計讓我們的祖父,裴家曾經的實權掌握者…讓他覺得我大哥活著是裴家的恥辱,最后害死了他。”阿照指向面如死灰的老爺子,語調已是哽咽。
裴老爺子一生自私,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詆毀他維持住的裴家榮。
可偏偏那段時間,城傳出裴家有個傻子大公子的謠言,加之裴行止為人憨厚,還不喜文只喜武。每次他與大家見面,因不善言辭,便只會憨笑,從而讓裴老爺子越看越不順眼。
最后大夫人隨隨便便設了個局,他便將計就計,借此機會,除掉了他認為最丟人的孫兒。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眼中的憨子,會得皇上賞識,還賜下那麼高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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