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盈袖隻得換了朝服,坐著馬車往宮裏去。
除了年下裏宮宴,林盈袖便再沒進過宮,皇後也鮮見外臣命婦,今兒怎麽突然召見,實在蹊蹺。
進宮門,換了小轎,走僻靜的路徑往宮去。
一路上也沒見著什麽人,越走越偏僻,林盈袖覺得不對,問領頭的太監,“這位大人,莫不是走錯了路,這不是往皇後娘娘中宮的方向?”
太監不答話,步伐也越老越快,林盈袖不免心慌,這是在宮裏又不敢放肆。
不知走了多久,走進一個宮殿後門,轎子才停下,請林盈袖進去。
林盈袖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兒,跟著人緩緩地走進殿,裏頭金碧輝煌,雖不如中宮殿大氣,卻也差不到哪兒去。
“臣婦不知哪位娘娘召見,不知該如何行禮,還請娘娘略金麵,好讓臣婦拜見。”
話音落地,就見天子穿著黃袍從屏風後頭走出來,林盈袖立刻跪下,三跪九叩口稱萬歲。
當今和悅地起,賜坐。
“謝陛下。”林盈袖低著頭不敢正視天。
“朕記得你的聲音,當初就是你提議廣開學堂,為水災流離失所百姓請願的也是你,今年你捐獻了不糧食。百姓和朕都記得你,你可要什麽賞賜?”
林盈袖連忙說不敢,隻問夫君裴垣的安危。
當今雙手微微握拳,又緩緩地鬆開,片刻後才道:“朕封當朝征北監軍二品誥命貞一夫人為正一品秦國夫人,黃金百兩,白銀千兩,奴十戶。”
林盈袖誠惶誠恐地跪下,別的賞賜都好說,這“國夫人”可是外命婦最高的等級,乃是正一品,與國公之妻之母同等,也隻是隨夫家封賞,除非立過大功,皇帝破例封賞才有。
一宅婦人何德何能,獲封國夫人?
“陛下,臣婦當不起國夫人,還陛下收回命,家夫尚未有爵位傍,妾怎敢越過夫主?”
大殿上坐的那位良久都未說話,林盈袖心裏隻覺不是個好兆頭。
良久良久,當今才開口,“裴卿在追攆叛王時,不慎被賊人傷跌落山崖失蹤,大軍已經找了十數日不見仍不見蹤影——”
林盈袖隻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雙手死死地掐著自己的掌心,不讓自己殿前失儀。
裴垣不見了,他不是說會回來的嗎?
為什麽會不見?
“夫人節哀,戰場上變故頗多,朕也頗為心痛......”
不見了,節哀,不見了?
林盈袖是怎麽回了侯府,自己也不知道。
侯府老太太見林盈袖從宮裏出來,整個人仿佛失了魂似得,也不理,喂喝水也喝不下去。
老太太看著著實擔心,問跟著進宮的素月,竟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落後封國夫人的聖旨下來,才和傳旨太監打探,這才知道裴垣失蹤,頓時老太太子向後一倒,侯府作一團。
家裏請大夫,照顧林盈袖和老太太。
老太太是醒了暈,暈了醒,一連著好幾次,一連著大喜大悲,竟然病倒。
老太爺雖然還能撐著,卻難免悲痛。
林盈袖從回來一直癡癡呆呆的樣子,連接旨也是丫鬟們扶著去,讓跪下便跪下,讓謝恩便謝恩。
家中人人都知道裴垣與林盈袖夫妻甚好,如今一個沒了,另一個自然是悲痛絕。
林盈袖隻有在哥兒哭鬧時才有知覺,抱著孩子哄他不哭。
一連著數日,侯府愁雲慘淡,當今雖然憐憫,封了國夫人,想不過二十五六,膝下還有幾個孩子,將來可怎麽熬得下去?
周國公府,以及林家,長公主府等都來看過,也勸過。
林盈袖偶爾像是聽見了似得,那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似得往外滾,隻是和誰也不說話。
又是玉和哥兒在一旁,倒是知道抱抱孩子。
直到這日,哥兒突然啼哭不止,了聲娘,林盈袖才醒轉過來,半晌才想起那日見當今的形,不覺大放悲聲,哭的死去活來。
錢氏和龔大等人在一旁勸解,讓看著年的孩子。
林盈袖看著麵前啼哭不止的兩個孩子,這才勉強定了定心神,含淚帶笑地道:“是了,我們好好的哭什麽,傷心做什麽?”
說著丫鬟們打水進來洗臉,又讓人拿胭脂水來。
眾人見這樣,也不敢說什麽,隻好由著去。大軍還未班師回朝,家裏頭藍氏問起喪事事宜,也沒人敢到老太太老太爺跟前去說,怕承不住。
林盈袖收拾了自己,帶著兩個孩子往大老爺屋裏請安,求大老爺多多打聽裴垣的消息。
此事自然不用林盈袖吩咐,不但裴文軒這裏,就是林曉峰、林二叔等人也在打聽,龔家兩位哥哥更是親自到那邊戰場上去尋找妹夫。
林盈袖與老太爺知道,也激他們兄弟義。
人還未找到,林盈袖打死都不信裴垣已經沒了,他那樣的神仙似得人,無論到了哪一個地步,都有法子生存下來。
隻是一時間走丟了,或者是走迷路了不能和大軍匯合罷了。
老太爺也知道林盈袖是悲痛過度,也不敢刺激,橫豎再費心找找,說不定真如林盈袖所說,人隻是走丟,並沒有出什麽意外。
國夫人中秦國夫人封號最高,就是當今皇後之母也隻是封了衛國夫人,意在安,如今朝中還不知道裴垣失蹤的消息,隻說是林盈袖捐獻糧食有功。
老太太的病一直綿延到六月方見好轉,隻子大不如前。
林盈袖封了國夫人,裴建章如今也年,家中也有人支撐門楣,便商議著搬到新宅去住。
林盈袖隻是不肯,說要等裴垣回來以後再說。
在的心裏,文淵哪怕是做了也還隻是孩子,這個家還得裴垣當家做主才個統。
老太太知道後,勸說徐氏和文淵別去刺激林盈袖,這些時日看著沒事人一樣,但人消瘦了不。
直到七月,大軍班師回朝,因林盈袖請旨,隻報失蹤,生要見人,死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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