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的聘禮實在是多,像是要把金山銀山都通通搬到榮家似的。
這麼大的手筆,高興的不是三姨太和榮玉,榮邦安也在一旁合不攏,雙眸閃著商人的,暗暗計算著這些聘禮值多錢。
老實說,段榮兩家的婚事還能繼續,實在是意外之喜。
因著大太太和榮淑的事,榮家已經被搞得聲名狼藉,平時與他走的名門族現在都避著他走,誰又能想到段家還能不計前嫌,繼續這樁婚事呢?
一定是段大帥顧念著當年的救命之恩,榮邦安想到這裏便頗為得意,自己破天荒的一時心,竟然能結下今日的善果。
說到底,還是曉娥的功勞啊……
榮音不知道榮邦安此時此刻那些九曲迴腸的彎彎心思,只是見他油滿面的大臉呲著黃牙合不攏的笑容,覺得有些噁心。
其實這個家,已經沒有回來的必要了。
想著,反正醫院的工作已經穩定下來了,雪居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乾脆趁今天榮邦安心好,跟他說自己想要搬出去住的打算。
榮音剛朝榮邦安走了兩步,就被榮玉擋住了去路。
「眼饞嗎?」
榮玉朝榮音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鐲,小人得志般地炫耀著,「不你有玉鐲,我也有。你娘留給你那破鐲子,趁早扔了吧,別再拿出來現眼了。」
榮音被脖子上的金鏈子晃的眼疼,好馬才能配好鞍,這麼貴重的東西戴在榮玉上,像狗鏈子似的。
「這鏈子不適合你。」
榮音擋了擋眼睛,淡淡道:「年紀輕輕的戴金太俗,像個五十歲的中年婦。」
榮玉沒聽出榮音的諷刺,只當是嫉妒,非但不摘還晃的更厲害了,「這些都是帥給我的,我樂意戴,你管得著嗎你?」
「行,你開心就好。」
榮音懶得跟廢話,繞過一院子的金箱銀箱,目不斜視地走到榮邦安邊,保持著基本的恭敬,「老爺。」
榮邦安正高興著,聽到這聲稱呼卻擰起了眉,「不是說了麼,以後別老爺,爹。」
榮音心中一格,不冷笑一聲。
這聲「爹」,當初是榮邦安親自收回去的。
還記得被打得遍鱗傷,像哈狗一樣趴在柴房,奄奄一息的時候,這個人冷冰冰地對說:「你娘犯了大錯,按照族裏的規矩應該浸豬籠,就這麼讓死了算是便宜了,至於你,也應該跟著那個賤人一道被打死的,但念在你了我這麼多年爹的份上,我饒你一命,從今天起,你就做個小丫鬟吧。」
當時還想要為娘冤求,吃力地一步步爬過去,趴伏在他的腳下,虛弱地喚了聲:「爹……」
可迎接的,是毫不留的一腳。
「別我爹!」
榮邦安將踹在牆邊,傷痕纍纍的後背狠狠撞在牆上,當場噴了,耳邊卻是他的咆哮,「你不配再我爹!以後,跟下人一樣,我『老爺』。」
就這樣,他收回了父親的稱呼,也斷絕了他們之間的父親。
如今,他讓,也不稀罕了。
榮音正想繞過這個話題,跟他說自己要搬出去住,外面突然傳來鳴笛的聲音,抬眸看去,便見一輛黑的福特轎車緩緩駛來,停在門口。
後面還跟著兩輛軍用托和兩列親兵。
這般陣仗,放眼天津也只有汪家和陸家了。
陸夫人下車的時候,榮音餘瞥到榮邦安的臉變了變,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陸夫人造訪自然不是從前過來走親這麼簡單。
榮音知道從大太太被捕獄開始,的娘家就開始用關係往外撈人了,文家雖是書香門第,但兒們個個有出息,嫁的不是富商便是高,如今混的最好的便是文家的長文綠萍,也就是陸夫人,與大太太文青竹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關係一向親近,妹妹出了事,這個當姐姐的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日前陸夫人已經來過一趟,不過不在家,只聽說陸夫人發了好大的脾氣,直接跟榮邦安掀桌翻臉了,讓他把人撈出來,榮邦安表示無能為力。
據說這幾日陸夫人去了北平活,想打通關係,但巡捕房那邊是韓總探長說了算,他十分方地說證據確鑿,榮大太太犯了殺人罪,是要判死刑的。
判決書下來的很快,秋後槍決。
這麼高的效率,是榮音怕拖下去夜長夢多,跟韓總探長通的口風。
陸夫人沒想到忙活了半天,非但沒把人救出來,還加速了判決,氣得差點暈過去,從北平一回來,就上親兵直接殺到了榮公館。
榮音剛剛對上陸夫人冰冷的眼神,便見跟在後面下車的陸子易,滿臉擔心地看著。
許久不見陸子易,只知道因著他前陣子生了一場大病的緣故,和宋氏千金的婚事往後延遲了一個月,由訂婚直接改為結婚,算起來,就在這個月底。
只是,在他臉上看不見半分準新郎的喜悅,有的只是擔憂。
他是在擔心嗎?
正想著,榮玉在看到陸子易的瞬間歡呼雀躍地撲了過去,「子易哥,你來了。你看,這滿院子,都是帥給我的聘禮呢。」
陸子易蹙眉,將輕輕推開,看著穿金戴銀的榮玉和院子裏未搬完的箱子,眉心便蹙的更。
他發出疑問,「帥?你說的,是段寒霆?」
「是啊。」
榮玉一派天真的模樣,嘟了嘟道:「雖然人家喜歡的是你,可帥一定要娶我,我也沒有辦法拒絕啊。反正你也要結婚了,咱們各過各的日子吧。」
陸子易聽了這莫名其妙的話,角了,不知道發的什麼瘋,好像以前他和有過什麼關係似的。
他下意識地朝榮音的方向看去,生怕會誤會,而榮音臉上波瀾不驚,瞧不出半分生氣。
心下失落,陸子易苦笑一聲。
是了,都不喜歡自己,又怎麼會為他吃醋呢?
陸夫人鄙夷地看了榮玉一眼,滿臉都是兒子被人調-戲之後的不高興,冷聲道:「你剛剛說的是什麼瘋言瘋語?」
榮三姨太見勢不妙,忙把兒扯回來,沖陸夫人賠笑道:「小孩子有口無心胡言語的,陸夫人不要當真啊。您裏邊請。」
趨炎附勢慣了,一時間都忘記了自己是段帥未來的「丈母娘」,對陸夫人討好地笑著。
陸夫人冷哼一聲,懶得跟們計較,環臂朝里邁步,犀利的目朝榮音的方向去,看著純真的臉,想起妹妹在獄中跟說的,榮音是怎麼一步一步將算計進局子裏去的,無比驚愕,一想到自己上一次和鋒之時被誠懇又無辜的模樣打而放了一馬,就恨不得親手撕了榮音這張臉。
「大姐來了,快請進,裏邊坐。」
榮邦安雖然心裏厭煩和陸夫人打道,但還是忌憚陸家的勢力,不願意得罪於,便只能笑臉相迎。
「坐就不必了,我今天走這一趟,是來跟你要個人。」
陸夫人聲音冰冷,目鎖定在榮音臉上,抬了抬手一聲令下,「來人啊,把給我帶走!」
手指一點榮音,立馬上來兩個親兵將榮音束.縛住,榮邦安在旁邊嚇了一跳,想要阻止,「大姐這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綁榮音做什麼?」
「沒什麼意思,拿這個小賤.人,換我妹妹的命。」
說著,便要將榮音拖走。
榮音沒想到陸夫人二話不說就來這招橫的,這個人狠辣的手段比大太太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今天被帶走,一定小命休矣,肯定會將折磨死。
當即反抗起來,「陸夫人,殺人償命,大太太犯了罪接法律制裁是警方判決的結果,你如果對我私刑,也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
陸夫人抬起下,輕蔑地看榮音一眼,呵笑一聲,「告我?你可以試試,整個天津城,誰敢接陸家的案子?」
這話何其猖狂,可陸夫人有說這話的資本和底氣。
榮音卻不懼,「天津無人敢接,北平總有吧?夫人今天敢帶走我,相信不出半日就有人會到府上要人,到時候鬧得難看了,損傷的是陸大帥的清譽。」
「小賤.人,你竟然敢威脅我?」
陸夫人瞇起眼睛,揚起手來想甩榮音一掌,手腕卻在半空被人握住,耳邊是陸子易急切的聲音,「母親,不要……」
「鬆手!」
陸夫人氣結,想收回手來,卻被陸子易牢牢握住,對上他懇切的求目,想起他這一個月來為了榮音跟反抗的種種行徑,更是氣不打一來。
抬起另一隻手,狠狠的,反手揮了陸子易一記耳,打得他臉一偏,清脆的聲響在門外都聽得見。
眼看陸子易角開裂淌下來,榮音心中驀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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