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看著正在顛鍋的溫明棠,耳畔鐵勺同鐵鍋不斷撞的聲音還未落下,那廂的溫明棠卻已將鍋的蛋炒飯迅速舀倒了一旁早已備好的三隻盤子裡。
一切都顯得頗有些“猝不及防”,火燒的快,飯炒的快、配菜、輔料下的快,顛鍋顛的快,甚至連同最後的出鍋都同樣的快。
這很顯然是一道大火快炒,頗爲迅速便能出鍋的吃食。
那三隻盤子裡堆疊“小山”似的碎金飯上的熱氣騰騰,蛋香、米香、臘香、蔥香等各式配菜的香味同那鐵鍋大火快炒間的鍋氣融合了一難以名狀的人味道,直竄人的鼻間。
不錯,便是鍋氣!林斐下意識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口中,記憶中那油的膩味的蛋炒飯的味道此時早已不知去了哪裡。雖是炒制之食,這口的一勺卻毫沒有油膩之,顯然這油量的把控皆在溫師傅那如秤一般的手中了。
口最先的覺便是香!方纔未口是聞著香,口之後卻是吃著香。蛋香、豚油香、臘香、稻米香混在一起,帶著那大火快炒出的鍋氣一道勾起了舌尖味蕾的極致,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人間煙火氣不及宮廷食的細,卻自有其獨到之。
樑紅巾一勺舀進那被炒制的無比鬆的什錦碎金飯中,待到收勺時,帶起的是滿滿當當一勺的“碎金飯山”,而後便迫不及待的將之送口中,隨著牙齒上下咀嚼,蛋的,臘丁的嚼勁、胡蘿丁的清爽以及隔夜米飯特有的略微水的乾爽,不止香,口也恁地富。
一口接一口的將那什錦碎金飯送口中,樑紅巾是個典型的食當前,需得儘快將食送腹中的食客,不似一旁的林斐,待食過兩勺之後,便開始細細觀察起了面前這份什錦碎金飯。
看上去,面前這份什錦碎金飯確實如溫師傅所言的一般似炸金,取名“碎金飯”正是半點不負這個名字。
而細看上去……饒是自詡腹中已然“低語”,早有些耐不住面前這份碎金飯的林斐卻是拿著手裡的勺子,有些下不了手了。
無他,細看之下,這份碎金飯實在是太過“細”了。
沒錯,一盤看似滿滿煙火氣的碎金飯,竟可以用“細”來形容!
面前這盤碎金飯顆粒分明,每一粒米上都包著蛋黃,林斐大抵是素日查案子的習慣,下意識的用手裡的勺子撥了撥面前盤裡的碎金飯,卻見真真拉開來裡頭的同面上的一樣,每一粒米皆是如此,無一例外。
看那廂的林斐吃著吃著,竟是鑽研上了那份什錦碎金飯,溫明棠一邊咀嚼著口中的碎金飯,一邊笑著說了起來。
“蛋炒飯這一瞧著尋常,實則要做好卻並非易事。”溫明棠一邊吃著碗裡鍋氣滿滿的碎金飯,一邊道,“首先便是這取材的米飯要用隔夜米飯,蓋因要的便是這隔夜米飯稍稍水,略帶乾爽的勁兒!今兒這米飯是人家食肆早上煮好的,我同樑將買了過來,雖未完全達到這隔夜米飯的水乾爽勁兒,卻也不錯了……”
林斐送了一口碎金飯口中,看著孩子笑的說起碎金飯來,雖是口中吃著飯,眼中卻落在孩子滿足愜意的臉上沒有移開。
能一生皆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還能用這件事養活自己,於多數人而言,當都是一件幸事吧!
“蛋只用蛋黃,米飯不止要炒到粒粒分明,且每一粒上皆要包有蛋花,吃蛋不見蛋,即所謂的金包銀,”孩子說著指著盤中炒制好的碎金飯,眉眼微微上挑,顯然看著自己炒的這份什錦碎金飯極爲滿意,“莫看食材用料什麼的簡單,可真正做來卻不簡單……”
“炒的時候,蛋漿要加油,不然蛋漿散了,便包不住飯粒了,那蛋黃和飯同炒,也必須眼明手快,臂力驚人……唔,這一點,還要多虧樑將教了我幾招功夫,可見這世間不論做什麼……便是做個廚子,力差些都是不行的。”溫明棠又送了一口米飯口中。
不知是不是好些天沒在大理寺裡做吃食了,孩子今兒話多了不,將口中的碎金飯吞嚥腹之後,再次笑的說道,“而後便是顛鍋了,把飯粒往上拋,要在蛋凝固前讓其包裹上米飯。方纔林卿過來時見我已然炒了蛋,又見我炒時還加蛋是不是心裡嘀咕著我作甚呢?實則是今兒蛋買多了,最開始炒的蛋花同臘丁、胡蘿蔔丁、香菇丁一道做配菜,一鍋出了。若是單純的碎金飯,沒有那些什錦,最開始的蛋花是不炒的……”
林斐認真的聽孩子將碎金飯的炒至方法說罷之後,沉默了半晌,忽地擡頭,目幽幽的向來:“你可是有離開公廚的打算了?”
孩子的廚藝不差,可將這一份碎金飯鑽研這般……顯然不止是爲了滿足自己的口舌之慾了。再聯想到近些時日邊周圍發生的事:公廚外賣檔口不準開了,宮裡頭趙司膳也要出宮了,老袁恤銀錢拿不下來,外加阿丙、湯圓想要在一起,立起門面來都需要錢,而這些……有靜太妃作妖的務衙門已然了一道最大的阻礙。
溫明棠吃著手中那份碎金飯的手頓住了,對上林斐來的目,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
方纔在來的路上,確實認真考慮起了樑紅巾所說的話,公廚同外頭自己開食肆確實各有利弊。
紀採買也好,林斐也罷,都寬過靜太妃作妖之事不必太過擔心,可靜太妃畢竟是聖上的養母……退一步講,便是靜太妃的麻煩解決了,沒了靜太妃指不定還會來個鬧太妃什麼的,也一樣。
或許是來自現代社會所帶來的骨子裡的天,溫明棠對於這等一言便可定人生死的覺很是排斥。
即便自面上看,這個大榮百姓做的很是合格,也到了不心窩的朋友,可骨子裡依舊是那個習慣了現代社會人權、法律等一系列規則維護和制約的現代人。
當然,再排斥,也沒忘記這是在大榮。所以,於孤的而言,最好的選擇便是遠離那些危險之地。
所以在掖庭時,想要出宮,離開“吃人”的皇宮;出宮後,在大理寺這一年,呆的很開心。
可公廚有務衙門的人在管轄,不巧的是,這個衙門不管是先前還是眼下被靜太妃接管之後,都讓覺到了一被掐住嚨的覺。
若不是溫玄策之這個份帶來的麻煩在,或許早已離開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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