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幕下，紅安靜肅立，猶如一尊不會作的仕雕塑。

沉默許久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隨後擡手指了指自己潔如玉的額頭，幽幽笑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因爲顧生，更因爲一些問題，我不得不封閉了自己的部分記憶。”

“所以，你現在才問我他到底是誰，我是回答不上來了，也不能去深思細想，明白麼？”

“老奴明白！”

匡正乾深深躬下去，雖然自從不再是人以後，種種人之富緒便如同深秋黃葉，無聲無息便凋零飄去，但就在這一刻，他卻陡然間驚訝震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剛剛說他們在夢中才才見過面！

那不就是胡員外府邸中的顧先生麼！？

還半夜三更追到他家裡面，詢問計兩字的含義。

沒想到這位教書先生竟然如此厲害，讓紅小姐都爲之高看一眼，甚至封閉了自己的部分記憶！

大家都是教書先生，但其間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計！

匡正乾心中剎那間轉過無數念頭，但他卻閉，不敢多說一個字出來。

不僅僅是因爲小姐對那位約約的忌憚，更因爲他也無法確定，小姐與這顧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關係。

紅顧生，聽起來也很般配不是？

若真是那種家務事關係，他只要多說一句，就很有可能因言獲罪，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正自心思急轉之間，匡正乾便又聽到紅新娘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帝王將相太過複雜麻煩，我亦不喜……才子佳人倒是有些意思，正好我以前也喜歡看那些故事書……既然如此，倒是可以去嘗試著做一些事。”

“老奴謹遵小姐吩咐。”

又走了一段距離，再次站住，低頭蹙眉似乎在想些什麼，接著忽然便展出一縷明的笑容。

“原來如此，觀察思慮許久，直到現在纔算堪堪悟到這計的殺人之法。”

回頭看看匡正乾茫然與好奇織的表，不由得微微笑道：“你可知道，計並非只是那火上虛影？”

“哦？小姐的意思是！？”

匡正乾一愣，好奇與茫然盡皆化爲驚訝。

“在那地方，篝火、虛影、黑紋，三者合而爲一，纔可稱之爲計。”

“我曾細細觀之思之，至今方得之，篝火焚燒萬化灰，黑紋又可勾魂奪魄，最終匯聚於火上虛影之中……不過，這應該並不是計之本意，或許稱之爲本能會更加準確一些。”

紅嘆了口氣，接著向前走去，“畢竟歷經不知多歲月而不朽，它早已經虛弱到幾乎只剩下一個空殼的地步，自我認知都已然不清不楚，唯餘存續生命之本能而已。”

“呵，只可惜，它的命數有些不好，由盛轉衰，繼而再衰，不得不陷沉眠保存自，卻不知道爲什麼忽然甦醒過來，想要彌補自呢，卻接連遇到不好啃的骨，直到最後崩了自家的大牙……它呀，一段時間裡是別想緩過來了。”

“倒是讓我想起了曾經那個遊走於戰沙場蹟中，自稱爲劉七墨的同類，他當時想要對我不利，一場激烈手後才艱難將其擊退，現在想來，他或許也和這計一樣，只留下本能在戰場之中追尋著什麼，用以彌補自虧空。”

“或許這就是住壞空，也可以稱之爲事發展的一般週期規律……”

猛地閉口不言，捂住潔的額頭，許久後才放下手來，氣息也毫無徵兆變得虛弱。

“不行啊，還是封閉得不夠嚴啊。”

………………………………

幽榭鎮西一百多裡之外，是西綸鎮所在的位置。

原本應該是一片建築羣的地方此時只剩下了一片灰燼和荒蕪，連殘垣斷壁都沒有留下。

夜四更天，忽然間，厚厚的灰燼飄起來，從中緩緩走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人影剛開始的步子還顯得有些滯艱難，但走了一段距離後，已經靈活輕鬆許多，和正常人無異。

那人一直走出了灰燼籠罩的範圍，淡淡月投到他赤著的上，頓時皮上一道道黑紋路涌起來，彷彿擁有自己的生命，在月下舒展軀。

“嗬嗬......”他猛地擡頭，看向高懸於天的那明月，從嚨深迸發出一聲野般的低吼。

“你們，全部都忘了吾......”

“忘，就是真正的死亡與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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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一陣夜風吹過，將遮擋在他臉上的髮吹散，出下面一張在西綸鎮幾乎人人都知道的臉來。

他就是西綸鎮唯一酒館的掌櫃，王火刀。

王火刀的表面全部都是不停涌的黑紋路，唯有在左肩的位置，有一小片沒有黑紋佔據的地方。

那是不到掌大小的一片焦糊，正中央是一道看不出深淺的傷口，正向外一點點散溢著鮮豔紅的煙霧。

王火刀轉過頭，臉上無數道黑紋路隨著遊轉換，變化出一個個不同的模樣，同時又齊齊對準了東邊的某個方向。

他沉默許久，忽然手從手臂上住一片皮上的黑紋，就像是提起一張紙那樣，將那片黑紋直接拎了起來。

黑紋路在空氣中迅速擴張、填充，最後化作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形，飛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做完這一切，王火刀似乎覺到了疲倦，就那樣慢慢趴伏在了地上，擺出一個非常彆扭的盤臥姿勢，一點點融到地面消失不見。就那樣看了一陣，忽然轉就走，後留下一地的暗紅跡，很快便消失在漆黑夜幕之中。

………………………………

“咳，咳咳......”

顧判從劇烈的咳嗽中醒來，一個翻坐起，在黑暗中有些疑地了自己的，又重點看了一會兒強健，晶瑩飽滿的右臂，心中疑之愈發的大了。

他上的傷，竟然全都好了。

不僅傷痊癒，就連外傷，也都再也覺不到一一毫。

更重要的是，他昨天只剩下森森黑骨的右小臂和右手，竟然也已經長出了，甚至連那層明薄，也都恢復如常。

真正有所變化的地方是，他的強度似乎再次增加，而且，紅新娘咬給他的那兩點“守宮砂”，是真的沒有再出現了！

這種變化......

簡直是喜大普奔的好消息！

他哈哈笑了幾聲，忽的又皺起眉頭，將作爲護腕的那條鹿皮死死咬在口中，左手一翻，握住了巡守利斧。

唰！

鮮濺出。

顧判除了額頭上沁出一層細的冷汗，依舊面無表，斧刃繼續向下，直至將皮連同切開一道深深傷口，看到了裡面的骨頭。

小臂臂骨，潔白如玉。

“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他不管不顧還在流的傷口，是真的捂住肚子，仰天大笑起來。

“我這個弱，竟然也在那種強敵環伺的境況之中，活了下來！”

“甘霖涼！去你孃的六日必死，只要今夜你還會回來，老子照樣一斧頭劈將過去......”

“反正我現在就是個弱，能捨了命換你一斧，也算是值了！”

笑了一陣，他終於平靜下來，先將手臂上的傷口胡包裹了一下，然後扶著旁邊的大石起，四下裡尋找著有沒有可以果腹的活。

許久後，沒有任何收穫的顧判停下腳步，忽然面奇怪的表，側頭注視著前不遠漸漸變得凝實的一座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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