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去的事如同潑出去的水, 謝衛國跟劉曉燕已無力改變免免的那紙大學志愿表,如今再說什麼做什麼都已是枉然。
夫妻倆不死心地又問免免第二志愿填的什麼學校,結果免免給出的依然是北京的院校——其實早已做好準備了, 如果考不上外國語學校, 就復讀重新來一年, 反正人生長著呢, 也不是沒有時間。
謝衛國跟劉曉燕當時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過后謝衛國勉強想開了些。
他這個當爹的心里暗自期盼免免別考上,到時候跟謝旋似的復讀一年, 他們看著免免報志愿不就行了。
雖說這高三一年兒的辛苦他看在眼里,瞧著免免如今的小尖下也心疼, 可終究還是做父母的那份控制占了上風。
在謝衛國看來,他這也是為了免免好,沒什麼好為自己這份的心思覺得不好意思的。
可劉曉燕就不同了。
比起謝衛國關注事的結果,以及到時候的舉措,劉曉燕更在意的是免免在這件事其中表現出的態度。
作為一個一直以來對兒過度保護、也一直以兒的乖巧為自豪的母親, 不管免免最終會不會如愿被錄取,去北京讀大學,都無法接兒這種“叛逆”到了極致的行為。
一夜之間,劉曉燕只覺得閨仿佛變了另一個人,一個讓全然陌生的人。
自免免出生以來頭一次,劉曉燕和陷了冷戰。
或者說, 是劉曉燕單方面對兒的冷戰。
免免每天的生活照舊, 除了不太好再跟歐軒出去約會以外,其他時候都跟往常一樣。每天早早起床照顧花草, 其他時間彈彈琴、讀讀書。利用這段閑余的時間, 還跟爸爸和哥哥學了幾手簡單的菜式, 免免聰明又細致,一學就會,很快就能應付些家常菜了。
謝旋也放暑假了,以往若是只有謝旋跟免免在家,都是謝旋負責下廚的,如今免免接過鍋鏟了主廚,迫不及待要小試牛刀,開始負責兄妹倆日常的餐食了。
對于免免去北京讀外國語院校的決定,謝旋作為哥哥,心中有幾分唏噓和不舍;可作為同輩,卻也是能夠理解妹妹想要追求自理想的選擇,因此他終是選擇了站在妹妹這邊。
“可是你跟媽這麼見天的冷戰著,也不是個事啊。”謝旋這天,仰面靠在沙發上,長嘆著搖頭。
免免卻只是笑笑,這個當事人反倒不以為意的樣子:“總得有個過程。”
“也是,不管怎麼樣,哥哥跟你一個戰線。人一輩子有點目標也不容易,不應該輕易放棄。”他拍拍妹妹的頭。
“謝謝哥哥。”免免低頭笑,就知道,哥哥骨子里是個浪漫主義的人,會支持的。
“話說回來。”謝旋忽然話鋒一轉,“爸媽最近沒心思管你跟歐軒的事了,我可還記著哪,你跟他到底怎麼樣了?”
免免在廚房燒水,溫溫地:“還是那樣,他也有他要忙的事。”
謝旋試探:“……沒見面?”
水壺里的水燒開了,發出呼呼的嗡鳴,免免把壺從灶臺上提起來,往杯子里倒水。
沉默了半晌,才小小聲:“有。”
“嘖。”謝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我就說,你哥我又不是沒談過。剛在一塊的小,哪忍得住。”
“哦~?”免免把泡好的茉莉花茶放到謝旋面前,抱著托盤面揶揄地瞟向哥,“我怎麼沒聽說過,我還有過嫂子?”
謝旋這才恍然自己說了,慌之下被茉莉花茶燙了舌頭。
“咳!咳!都之前的事了,過去了,過去了,也沒談多久,稱不上嫂子。”
免免笑了笑,也不刨究底:“茶燙,小心一點。太心急了,總是喝不出茶葉最好的味道,還傷了自己的,多不值當。”
謝旋放下茶,嘆了一口氣:“你這丫頭,以前怎麼沒發現,年紀小小,主意正得很。還在這跟我打啞謎呢,我知道啦,總之,你慢慢來吧,你說得對,總得有個過程。”
*
謝家白天大多數時候只有免免跟謝旋在家,兄妹倆自然是和和睦睦,但一到晚上,謝衛國跟劉曉燕回來以后,氣氛就難免冷起來。
劉曉燕對這個閨從小溺到大,如今卻是一句話都不愿同兒多說。見了免免只把當空氣,想跟兒通點什麼,哪怕兩個人就臉對臉坐著,也得靠老公跟兒子當傳話筒。
免免倒是沒有異樣,依然乖巧聽話,仿佛無事發生。
只是這一家子的主人的心,向來都是決定整個家庭氛圍的關鍵所在。謝衛國跟謝旋過了三四天這樣的日子,心想劉曉燕也差不多該消停了,然而這當媽的這次仿佛就是鐵了心要堅持到底似的,愣是一點兒也沒有改變。
劉曉燕跟謝免免的冷戰一直持續,謝衛國跟謝旋苦不堪言。
過了約莫兩個星期吧,中間自然也紛紛擾擾經歷了些蒜皮的事。劉曉燕大約是到極限了。原本就是個風風火火的格,跟人——尤其是跟自己兒冷戰,其實也怪憋得慌的。
終于,這天謝家人一起在衛國飯店吃飯的時候,劉曉燕邦邦地開口了。
“你想好了沒有?”眼睛看著碗,不過人人都聽出來了,這冷不丁冒出來的話是對免免說的。
“想好什麼?媽媽。”免免并沒有為多日冷戰后媽媽拋來的“橄欖枝”到驚訝,平和地問。
“如果真考上了,你打算怎麼辦?——當然了,最好是考不上。”
免免夾了一筷子菜放進碗里,垂著眼瞼:“真考上了,就去上啊。”
劉曉燕“咣”地撂下碗,提高了聲音:“你還沒死心?!”
“媽媽,我很早就做了這個決定了,比你們想象得都早,不會隨隨便便就更改的。”
“你……你這個孩子……”劉曉燕被免免氣得語不句,一時本不知說什麼好,氣得直接轉下桌了。從此以后,又是漫長的冷戰。
謝旋直搖頭:“你們倆啊……哎……”
*
等到烈日烘托著蟬鳴的時候,盛夏,郵差終于把那封讓謝家人牽腸掛肚又痛苦萬分的通知書送來了。
郵差是識的郵差,給他們大院送了幾年的信了,在樓道口跟剛下樓的謝旋個正著。
“嚯,來得正好。”他把牛皮信封往謝旋手里一塞,“寄給你妹妹的,北京來的——哎,該不會是錄取通知書吧?我記得你妹妹是今年考的大學。北京啊!這可厲害了。”
郵差自然是不知道謝家的況,謝旋只覺得心又歡喜又復雜,沖郵差道了謝,就把信封帶回了家里。
“免免,你的信。”他盡量平靜地道。
免免一陣風似地從房間里刮出來,謝旋把信封端端正正到手里。
“外國語大學寄來的,我看……結果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吧。”
果不其然,牛皮信封一打開,里面嶄新的、刻了外國語大學紅印章的錄取通知書就了出來。
免免兩眼放,拿起通知書,逐字逐句地閱讀。
其實也不用逐字逐句。
【謝免免同學,你已被本校1986級法語專業錄取,請于x月x日到學校報道……】后面的容不用看,實際上也確實沒什麼好看的,整個錄取通知書的容非常簡單,不過短短三四行字,亦沒有過多的修飾。
但這卻是免免見過最優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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