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就將電腦一闔,拿上手機去了臺。
回答說:“不加。公司可付不起三倍工資。”
談宴西:“那跟我去趟黎。”
周彌還沒問是不是過去玩,談宴西又說:“帶團隊過去考察,缺個隨行翻譯。你接私活一般時薪多?”
周彌笑了,“談總真的不是在損公私,利益輸送?”
“既然知道還不趕報價?”
周彌這下聽不出談宴西是不是在開玩笑,“是真要找翻譯,還是?”
“要不跟你簽正式的勞務合同?”
“可別。誰泡妞還帶走公賬的。”
談宴西似被逗笑,”等會兒有人加你,你把材料給,幫你申請簽證。”
接完電話,周彌回到餐廳。
程一念抬頭看一眼,笑說:“你最近是不是談了?行蹤老這麼鬼鬼祟祟的。”
“那要這麼說你不也是?”
“我……我有嗎?”程一念呆了一下。
“你一個從來只吃便利店的人,現在提早半小時起床做便當?”
“我……我是為了省錢。”
周彌笑了笑,不過分追問了。
之前跟程一念也算得上是無話不談,但認識談宴西之后,很多事兒就沒法同啟齒。
程一念和不一樣,是小城市過來北城念書打拼,父母雙職工,獨生,一路過來,都是走的那條,大眾用無數前人功經驗驗證過的關道。
讀書、考試、升學、合適年紀找到合適的人結婚生子。
沒有過分大的志向,但也有自己小小的神世界。
覺得程一念被這條關道保護得很好,很簡單也很干凈。
自己和不一樣。
自己本質上跟顧斐斐才是一路人。
宋滿知道假期周彌要去黎,很不痛快,原本已經跟周彌約好了到時候要一道去逛街買服。
周彌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心里正在樂,沒我管著,你正好天天出去跟小白約會。”
“……哪有天天!”
周彌盯住,“你倆是不是在一起了。”
“……唔。”宋滿被盯得不好意思,扭起來,“那又怎樣,不是遲早的事。你見過他的,他很靠譜的……”
“又不是不讓你。”周彌打腦袋一下,“你脾氣真是越來越壞。”
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宋滿又親親熱熱地抱住了周彌的手臂,“姐姐,你說,小白過生日,我送他什麼好啊?”
“球鞋。”
“太便宜的送不出手,貴了又負擔不起。”
“素描。”
“我人像還不太擅長。”
周彌被纏得有點煩,“他幾號過生日?我這回出去幫你留心看看有什麼合適的。”
“九月。”
“……那你現在問個屁。”
宋滿咯咯直笑,“還說,你脾氣也壞。”
兩人拌一陣,關了燈。
趁著黑暗,周彌還是決定多過問幾句,“你跟小白,進展到哪步……”
“你也沒告訴我談宴西的事,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我說正經的。”周彌語氣嚴肅,“別的就不說了,你現在才十六歲,有些事,心里有分寸,保護好自己。”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宋滿裝相,周彌就干脆就把話說了,“我說你現在還沒年,先別跟他開……”宋滿一把捂住的,“行行好!我倆手都沒拉過!”
周彌笑出聲。
宋滿嘟囔,“你真是太可怕了。”
周彌拍背,“行了,睡覺。”
-
談宴西那考察團,還真是所言非虛。
一行七人,各個頂著十分唬人的title,周彌沒大記得住,只認識了談宴西的助理莫妮卡,和他們公司戰投組的一個中層領導――尹策。
這尹策雖是中層領導,其余人對他卻格外客氣。
周彌自己觀察后,猜測尹策應是跟談宴西有些私,或是同學,或是校友,亦或是親戚。
行程很長,直飛十一個小時。
他們是晚上出發的,飛機上睡一覺白天就能抵達戴高樂機場。
周彌睡到大約凌晨三點鐘醒了,艙室里燈都關了,有人發出鼾聲。
額頭在窗戶玻璃上往外,除了約穿行而過的云層,什麼也看不清。
從包里翻出kindle,隨便看看東西打發時間。
不知過去多久,聽見旁談宴西出聲:“怎麼沒睡覺?”
“睡不著了。”
周彌轉頭看,他打了個呵欠,手把手里的kindle出來,說:“醒了就陪我說說話。”
“說什麼?”
談宴西真是一萬次不想再聽見問這個問題,簡直無奈,“什麼不能說?”
周彌就笑了,想了想,跟他說起自己黎換的生活。
住老公寓,跟朋友合租,還有另外三個留學生,平攤下來一人兩百多歐。但不可能指條件有多好了,馬桶總是堵,幾乎所有最噩夢的記憶都是在通馬桶。
至于吃的,基本自己做,因為便宜;學校中午有學生餐供應,每頓只要三歐,味道一言難盡,但能保證營養填飽肚子。
最常做的兼職就是給過來旅游的國團當翻譯,他們有個群,每每群里來活兒了,一堆人搶。
周彌說:“就像火車站外面的那種黑車,出來一個游客,司機就蜂擁而上。現在不是流行一個詞做‘卷’,這種兼職群卷得好瘋狂,為了能接單,一些留學生拼命降價,最后大家都沒得錢賺。”
周彌知道自己不是擅長講故事的那種人,每每覺得會不會太無聊,就轉頭去看一眼談宴西。
談宴西聽得很認真。
就繼續說,“……也有快樂的事,比如跟我朋友去GilbertJoseph書店淘二手書。我淘到過一本絕版的《人》,后來掛到二手網站賣了三十七歐,給自己買了一條舞會穿的新子。”
談宴西問:“什麼樣的?”
周彌頓了一下,掏出手機來。很早以前的事了,朋友圈往后翻了好久才翻到。
談宴西手臂撐在兩人座椅之間的扶手上,湊近去看,照片里的姑娘跟一群人在一起,笑得眼睛一線。上穿一條綠的,齊腳踝的連。十分濃艷的綠,可在上一點也不俗氣,反襯得皮像是蔥層層剝盡后,最鮮的那一點白。
談宴西打量,覺得有趣,這姑娘還有這麼鮮辣而有活力的時候。
他正要出聲,又說:“你沒去過黎之前,對它的想象是什麼?”
談宴西思考了一下,“塞納河?蓬皮杜?盧浮宮?”
瞬間揚了一下眉頭,一閃而過的驕傲神,“我跟你們不一樣。讀書的時候,先看了《人》和《青木瓜之味》,覺得法國的主調應該是幽綠、澄黃和大紅,終年炎熱又。”
“《青木瓜之味》不是越南電影?”
“是在法國搭攝影棚拍的。”
“原來如此。教了。”
周彌頓了一下,后知后覺,自己是否自說自話得過分興,還未再次出聲,談宴西手過來,那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挲的耳垂,“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周彌搖頭。
轉頭去看,艙室里只有幽淡的線,他低頭時,眉骨之下落著一層淡青的影,因此廓更深更分明。
他手指停了一下,好像就在等轉頭,目瞬間看眼里,微沉的聲音,帶點兒慵倦的笑,那麼不急不緩的,“我在想,我可真喜歡今天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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