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策並沒有跟宇文靜閑聊太久,最後只看到宇文靜跪在宇文策面前默默垂淚。好一會兒方才站起來轉走了回來,走到陸離跟前道:「父王…請兩位過去。」
謝安瀾仔細觀察著宇文靜,清楚地覺到宇文靜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這種變化並不明顯,但是卻是確實存在的。
原本的宇文靜平靜之下藏著尖銳和忐忑不定,但是現在看起來倒是平和了許多,似乎終於看清楚了腳下的路。之前宇文靜說的再多,表現的再好其實也還是在偽裝著自己的不安罷了,現在好像突然真的安心下來了。
察覺到謝安瀾打量的目,宇文靜抬頭對淡淡一笑。
謝安瀾微微點頭,跟著陸離走了過去。
「攝政王還有什麼吩咐?」陸離看著宇文策,問道。
宇文策思索了片刻,道:「聽說…世子妃生了個兒?什麼名字?」
謝安瀾道:「王爺不知道麼?」
宇文策道:「本王是說學名。」
謝安瀾道:「東方寧曦。」
「寧曦?」宇文策微微挑眉,「東方明烈取的?倒也勉強還算不錯。」
兩人都沒有否認,宇文策出手,謝安瀾這才看到,他手中還握著一把短刀。
短刀比匕首長,但是比軍中慣用的雁翎刀短很多。微微彎出一個優的弧度。刀古樸簡單,卻不同於胤安的狂和濃艷。帶著幾分優雅靜謐的味道,但是那刀鋒上的冰冷的鋒芒卻讓人知道,這確實是一把殺人奪命的利。
謝安瀾知道,這是宇文策的隨兵。
世人稱之為迴旋刀,其實並不是這把刀的名字,而是宇文策的刀法。只是沒有人知道宇文策這把刀什麼名字,甚至大多數人連看看這把刀全貌的機會都沒有罷了。
宇文策手一揚,短刀直接從他手中離飛向了謝安瀾。謝安瀾手接住,不解地看向宇文策,宇文策笑道:「本王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這個…算是給令的禮好了。」
「……」謝安瀾半晌無語。給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送一把殺人的利,攝政王的想法果真清奇別緻。
「多謝。」謝安瀾還是謝道。
宇文策點了點頭,似乎對謝安瀾地話很滿意。
回頭看了一眼遠,不知何時天已經亮了。遠山下的火也已經在不知什麼時候熄滅,一眼看過去,只能看到山林中枯黃的讓清晨變得更加冷清蕭瑟。
宇文策突然放聲大笑,「本王縱橫半生,沒想到…卻敗在一個後生晚輩的手中。命該如此…罷了。」說完此,宇文策轉道:「睿王世子,記住你的承諾。」
陸離道:「自然。」
「另外,還有一件事本王想勞煩世子妃。」宇文策道。
「攝政王請說。」謝安瀾道。
宇文策道:「那個小丫頭…言醉歡是吧,如果方便的話,請世子妃看在本王的名字上,饒一命。」謝安瀾有些奇怪,「攝政王替求?」以為宇文策這個人心中早就沒有了。
宇文策一擺手,道:「本來就是不相干的人,牽扯到這些事裡面也是因為本王。何必。」
謝安瀾沉默了半晌,點頭道:「好,我不殺。」
「多謝。」有些惆悵地看著兩人,「東方明緋有個好兒子,東方明烈有個好外甥!可惜……」
可惜什麼,宇文策沒有繼續說,話音一轉,道:「手!」
「嗖!」一支羽箭夾著破空地風聲向了站起來的宇文策。
宇文策不閃不避,甚至臉上還帶著幾分灑的笑意。羽箭從他的心口,直接穿了他的膛。不久前才剛剛過傷的地方,再一次被一箭穿過。鮮立刻浸了他前的服,口中也有跡源源不斷的落。
宇文策最後的目落在陸離上,眼中帶著一複雜的神。卻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滿滿地倒了下去。
「王爺!」
幾個人影飛上前跪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人手中還握著沒了箭的弓。
宇文策躺在地上,雙眸無神地向頭頂地天空。
「可惜了……」
「舅舅?!」一聲凄厲地哭喊聲從後傳來,謝安瀾拉著陸離往旁邊一閃,蘭郡主已經撲了出來跪倒在宇文策的跟前。蘭郡主此時看起來一狼狽,顯然上山來讓費了不力氣,可惜還是晚來了一步。
「父王。」宇文靜快步上前,跪倒在了旁邊。心裡空的,竟然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蘭郡主抬起頭,怨恨地看向站在一邊地眾人,「你們害死了舅舅!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說著,手中便多了一個黑的小陶罐,抬手就想要往跟前的地上砸去。謝安瀾臉微變,手中的迴旋刀輕輕一挑,將那罐子跳了起來。然後才飛一躍,凌空截住了罐子同時用力住了上面的蓋子。顧不得因為劇烈作而有些痛的傷口,謝安瀾微微鬆了口氣。蘭郡主見狀,看向謝安瀾的目更是怨毒了,「謝安瀾!我舅舅的刀怎麼會在你這裡?!」
謝安瀾隨手一擲,小陶罐平平的飛向了後面得裴冷燭。另一隻手中的迴旋刀一轉,刀在蘭郡主肩頭上輕輕一拍,將拍了回去。謝安瀾道:「你看清楚,宇文策可不是我殺的。」
蘭郡主彷彿這才看清楚宇文策心口的羽箭,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扭頭看向旁邊。一個侍衛的跟前還扔著弓,侍衛抬起頭來,「是王爺吩咐的,王爺不會死在敵人手裡。」
「你殺了舅舅?!」蘭郡主尖道。
侍衛聲音卻十分冷靜,「我殺了王爺,自會為王爺殉葬!」說完,拔出腰間的匕首,手起刀落竟然毫不猶豫地刺了自己的心口。在他旁邊,跪著的幾個黑男子也同樣拔出了刀,刺了自己心口。幾個人同時到底,濃郁的腥味在冰涼的晨風中蔓延。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你們……」
站在後方的葉盛突然輕輕一彈指,一縷指風向蘭郡主。蘭郡主原本狂地神突然一僵,無聲地倒栽了地上。
「蒼龍營…這就是胤安攝政王麼?」蘇夢寒低聲嘆道。蒼龍營的人在不久前的那天夜裡就已經死得差不多了,這幾天為了保護宇文策又犧牲了一些。眼前的這幾個,只怕就是蒼龍營最後的人了。這些人都是宇文策親手挑選訓練出來的,而現在又全部因為宇文策而死。
眾人看向站在旁邊的陸離,陸離沉聲道:「為攝政王收殮,送還給胤安軍。這幾個…也一起。」
「是,世子。」
陸離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宇文策,輕聲對謝安瀾道:「我們走吧,該回去了。」
謝安瀾點了點頭,「好。」
「世子!」後,魏長空沉聲道。
陸離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魏將軍還有什麼事?」
魏長空沉聲道:「世子,你當真要放走那十幾萬兵馬?」
陸離淡淡道:「之前我說過,想殺魏將軍儘管自己去。你沒本事殺他們,本世子有什麼辦法。」
「但是現在……」
「嗖!」一支暗從魏長空的脖子邊上劃過,謝安瀾回頭看了他一眼,淡笑道:「魏將軍,對已故之人食言而,是想欺負亡者不能跳起來找你理論麼?攝政王雖然與將軍立場不同,還有仇怨,但畢竟是胤安的攝政王更是一代名將。魏將軍還是…尊重一些得好。」
魏長空咬牙,沉聲道:「是世子答應了宇文策,我們可沒有答應。」
陸離道:「所以,本世子說了,要殺你自己去。」
魏長空來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陸離道:「傳令給冷戎,護送胤安軍撤離西戎境。」
說完,便拉著謝安瀾漫步下山去了。
魏長空臉頓時變得鬱起來,陸離說的是護送而不是放走,也就是說在西戎境他們若是還想對胤安軍做什麼的話,就要先對上西北軍了。就算不是如此,讓魏長空自己去跟胤安軍正面杠他也是不太願意的。雖然不會輸,但是損失太慘重了對他也沒有什麼好。
「陸離!」魏長空咬牙切齒。回頭看了一眼後,宇文靜已經站起來了。魏長空看著宇文靜地眼神也多了幾分微妙和以深沉,宇文靜彷彿沒看到他的眼神,「堂兄,讓人為父王和這些侍衛收殮,咱們也走吧。」
又看了看還沒有離開的柳浮雲道:「想必回去之後不日堂兄就要登基了,還請浮雲公子轉告世子,希屆時東陵能派使者來出席堂兄的登基大典。」
柳浮雲拱手道:「郡主儘管放心,在下一定轉告。」
「多謝公子。」宇文靜微微點頭,揮手示意站在一邊的侍衛上前來替宇文策收殮。
柳浮雲微微挑眉,看來宇文策的死確實讓宇文靜變得更沉穩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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