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青山醒了,是被凍醒薰醒醒的……
起牀,沒想到將睡在旁邊的志強擾醒了,後者咕噥著,將被子抓過去,背過繼續睡了。
黃青山輕手輕腳下牀,想到自己帶回來了一件棉襖,便去找包裹,沒在屋子裡。他納悶了一下,想到或許放在堂屋,過去一看,也沒有。
這時,小荷起牀打著呵欠,著脖子慢吞吞往竈間去,準備煮早晌飯,看見黃青山,喊道:“大哥,這麼早就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
黃青山囁嚅了一陣說“睡不著……”接過擡眼一看,話還沒說完呢,小荷就啪噠著走了。
黃青山連忙住小荷:“對了,小妹,你有看到我帶回來的包裹嗎?”
小荷說:“哪個包裹啊?昨天不是爹和娘拿過去了嗎?”
正說著話,甑氏和黃明相繼從旁邊屋走了出來,黃青山看到爹上穿的那件斜荊長襖正是自己的。黃明說:“哎呀,還是我兒子有孝心吶,知道你爹那一件棉襖過不了冬,這長襖穿著正合適,暖和的很。”
黃青山附和笑笑:“只要爹喜歡就好。”
甑氏在旁邊說道:“是想到你爹,就沒想過給娘制一?”
黃青山連連說道:“下次趕集我就去買……”
黃明說著走到桌子旁邊坐下,說道:“我看,你有給我買東西的銀錢,不如給我們自己去買。孩他娘,你說是吧?”
甑氏附和道:“可不是麼。你怎知道我們想要什麼?我看照你爹說的,有那個銀錢你還是給我們,我們自己去買。”
黃青山不笨,也聽出了爹孃的意思。想到爹孃養了自己二十多年,自己一直沒給家裡拿過錢,這次回來。沈薇給自己二十兩銀子作爲盤纏,加上自己在京城裡賣字畫幫寫書信狀子,得了幾兩銀子,出去一路上那個花銷,還剩下二十兩有餘。想到這裡,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錦囊來,他正想從裡面倒出幾兩銀子給爹孃。沒想到黃明手一下子就奪了過去,說道:“哎呀,我兒子真是有心了,我們終於可以兒子的福了,累了苦了大半輩子。現在終於可以清閒下來了……我看看……嘖嘖,我兒子真有能耐……”
黃明看了一下錦囊裡面的銀錢,頓時眉眼開花,拿出來一個五兩重的銀元寶,在手裡掂量一下,放裡咬一下,呵呵笑著,進了裡屋。甑氏跟著進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志強已經起牀,站在有些木然的黃青山旁邊。沒說什麼,一邊扣著釦子一邊跟著小荷到竈間去了。
黃青山突然間覺這個家好陌生……
看見爹孃的背影,頭像是有什麼堵著,憋得慌,便走出堂屋,來到街沿上。
街沿上堆滿了雜草。腳都落不下去。院壩裡面的積雪已經很厚了,天空中雪花紛紛揚揚的,把心也擾的糟糟的。
他想起以前,好像從來就沒有注意到家裡有這麼髒過,即便是冬天,院子裡面也是乾乾淨淨的。總有個影,將積雪掃開……冬天,正是自己窩被窩的好時,手,旁邊便有一壺熱茶,屋子裡燒的有炭火盆……
那個時候好像爺爺的也不是很好,但是卻從來也沒有發出這樣惡臭……
他開始有些懷念那個被自己鄙棄的糟糠妻了……好想現在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就像以前一樣,默默地,低眉順眼……
黃青山愣了一下,朝旁邊那個小偏房走去,那是自己的書房……不過現在竹篾門已經朽爛,到都是芊芊草草,手推開門,一黴腐味鋪面而來,裡面還堆了一些柴火……
黃青山覺自己的心漸漸涼了下來……不是這樣的,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無論自己一個月回來一次,這個房間都是非常整潔的……
黃青山在心裡喊著,“爹,娘……”可是他該說什麼呢?這是自己的爹孃,自己的親弟弟親妹妹。家裡就只有自己一個讀書人,好不容易將自己供出來,是自己該報答爹孃的時候了……黃青山略微平息一下心緒,手將這些雜草柴火抱開。一,灰塵騰地升起,將他嗆的直咳嗽……
如果是那個影在,自己一有什麼靜便會跑過來,聲問道:“相公,你怎麼了……”然後就是端茶遞水,拍背肩……
黃青山此時覺得從沒有過的孤獨與無助……
早晌飯的時候,黃青山再次跟爹孃說了把王秀秀接回來的事,這次,可能除了“算計”,還多了一分期盼在裡面。黃明的心很好,連說等下吃過早晌飯就去找花婆問問。
果真,早晌飯過後,黃明便帶著蓑斗笠出去了,卻到下半晌纔回來,手裡提著一隻薰山,和一罈米酒。對黃青山道:“那花婆說昨天晌午的時候王家妮子就出來了,可能是這雪大,走的有點慢……”
黃青山急道:“你說昨天就過來了,那昨天晚上不是在外面過夜的咯?這?……”
甑氏有些不樂意,噌怪道:“你急個啥,要是不來,你不就……”說著朝黃青山努努,遞眼。那意思就是,你就不用想計策再將對方趕走了,真在路上出來啥意外就一了百了了。
黃青山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只是直直地著院門口……
到第三天早上,還是沒有秀秀的影,黃青山心裡便有些的,自己戴著斗笠披上蓑去找花婆了……花婆吃了一驚,“天吶,丫頭是前天晌午時候就出門到你家去了,我在路上跟著走了小半會呢,就是往你們家那個方向去的。”
花婆信誓旦旦說道,“天吶,這大雪天的,這要是……哎喲,這下該怎麼辦呢?我看還是先去跟王家吱一聲……哦,對了,不知道那妮子回了王家沒有?快,快我們去看看……哎喲,我這是倒了什麼黴,攤上這麼個事呢……”
黃青山也到了事態的嚴重,連忙和花婆一起趕到王家。因爲路上積雪,到了下半晌纔到。
王家一聽,秀秀竟然還沒有到黃家,頓時急懵了,大壯小寶就拿起扁擔就要往黃青山和花婆上招呼,趙氏更是被這一嚇喊了一聲“我的兒呢——”便暈了過去,是太虛弱了,一下子急火攻心。
於是院子裡作一團。好在在昨天王德深就支付了汪木匠兩師徒的費用,回去了。
王小英畢竟在集鎮上待了十多年,有些見識,把衆人都招呼住,先讓趙氏緩過勁來……
一同折騰後,天已經黑了下來。
趙氏醒來扯天奔地的要出去找秀秀,這大雪天,天寒地凍的,而且外面到都是積雪,怎麼找呢?
到了秀秀離開王家的第四天,衆人一宿沒睡,天一亮便出去找秀秀。
……
且說,秀秀因爲迷路走到了烈崖深,在那裡耽擱了兩天,又打獵,又是賣獵,到第四天的時候才收拾好東西,帶著大灰小灰慢吞吞地朝黃家走去。
一路上積雪更厚了,每走一步都要用樹枝扎一下看看是否實在,所以本來不到一個時辰的路,應是走了半天才到。
秀秀走到黃家院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半晌了,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卻是裡面傳來了嘈雜聲,一聽就知道是甑氏在那裡吵嚷了。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煩悶,正想著轉回到自己的山裡去算了。
裡面傳來一個聲音,“咦,你咋個來了啊?青山呢?”
秀秀本不想搭話的,頓了一下說:“不知道。”
甑氏火了,想上去像以前那樣推搡對方,哪知秀秀朝旁邊讓開,一推沒推著,自己差點撲倒在地,趔趄了一下才站穩,“你這個災星,你把我的兒怎麼樣了?你還我的兒來……”
甑氏一推不,便耍橫耍潑,一邊罵著一邊朝秀秀撲過來。
可能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現在的秀秀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站在那裡任打任罵的人了,見甑氏這副潑樣,眉頭微皺,輕巧地閃到一邊。
甑氏鬧了一會,沒在秀秀面前討到半點好。這時黃明出來了,看到秀秀,斜著眼睛瞟了一眼,翻著白眼球,“青山在哪裡?”
這次,秀秀連答都懶得答。
黃明怒了,大聲吼道:“我問你山兒在哪?”
旁邊的甑氏被黃明這猛地一吼,驚了一跳,但是秀秀像是沒聽到一樣,竟然漠然地轉就要走。
甑氏急了,“你不能走,你還我的山兒來。”甑氏本來是想來捉住秀秀的,沒想到秀秀手靈活的很,本不讓對方著自己。可以想見,秀秀在孃家的這幾個月,幾乎是天天在山裡爬滾打,抑或是去集鎮去縣城,儘管看上去還有些瘦弱,但是那質已經上升了幾個臺階。當然,這其中很大程度是以爲植異能的輔助。
黃明見這個兒媳婦竟然不聽自己的話,再次朝秀秀大吼一聲:“你你給我站住——”
秀秀才懶得甩視這個人,以前自己在黃家的時候,甑氏就是鬧得歡,這黃明纔是真正的黑心腸,沒給自己穿小鞋。不理會,雙手抓著揹簍繩子,轉就走。
恰時,後傳來兩聲異樣的聲音:“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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