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怎麽落得這樣一個落魄的境地？

葉敏傑的口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悶悶的難，他幹脆坐起來，腦袋裏開始胡思想。

眼神在外麵的燈火裏胡掃了幾圈。

他忽然停了下來，腦袋裏，一個念頭冒出來，他不自的去想。

如果。

如果表叔去不了港城呢？

他留在陸的話，自己多照顧照顧，那豈不是還有機會？

人心都是長的，而且，他現在想不出什麽更好的法子，但是，他卻也明白，一旦鄭忠離開了，那麽一切機會都沒有了。

畢竟，親生兒子和他這個表侄子，還用選嗎？

心裏頭一瞬間如同鼓點狂擂。

人總歸是一種很奇怪的。

一旦滋生了某種念頭，那麽就會瘋狂如同雜草一樣生長。

這一晚，葉敏傑失眠到天亮。

翌日。

天蒙蒙亮。

四合院裏靜悄悄的。

鄭忠也一夜沒睡。

他一晚上都在反反複複轉悠，生怕自己了什麽。

小心翼翼的將照片拿起來，看了又看，卻他兀自落了幾次眼淚。

近鄉怯，大概就是這樣。

他最近胃部越來越不舒服了。

有時候疼得能他快要暈過去。

鄭忠昨天去醫院，特意買了一大把的止疼藥，他心裏頭明白自己日子沒多了，但是一想著要見著妻子和一對兒，卻也覺得這疼痛大抵也就這樣。

見一麵，敘敘舊，見到他們過得好，自己這輩子也就放心了。

鄭忠小心翼翼的將照片放進箱子裏，這才準備起出門去熬藥。

然而，一開門就瞧見了葉敏傑。

他站在院子裏，看見自己出來，眼神定定的盯著他。

鄭忠一愣。

“敏傑？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西單電店開門得八點，這才五點不到，天都是黑的，鄭忠是因為自己房間裏還點了燈，所以才能瞧清楚他。

按照以往，葉敏傑怎麽說都是七點起來，怎麽今兒個起這麽早？

葉敏傑盯著鄭忠，道：“叔，你生病了怎麽不告訴我？”

他盯著鄭忠，神悲痛極了，就像是剛剛才發現這個消息似的，盯著鄭忠，道：“這麽大的事兒，叔你怎麽還瞞著我呢？”

鄭忠有些蒙。

他第一反應就明白葉敏傑知道自己得病這事兒了。

“敏傑啊……”

鄭忠頓了頓，靠在門旁，道：“不是叔瞞你，而是這病，它說了沒用，反而人擔心。”

他苦笑著，又想起那天醫生說的話。

該吃吃，該喝喝，高興一點就。

明明是勸自己的話，對於他來說卻如同判了死刑。

鄭忠不是沒有崩潰過，也想過告訴江洲也葉敏傑。

但是，念頭一轉，卻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何苦他們為自己擔心呢？

協和說治不，那就是治不了。

如今他能去港城，走完剩下的日子，和自己的妻子和一雙兒待在一起，已經很快了。

鄭忠又和葉敏傑說了一陣，這才總算是說明白。

葉敏傑低著頭，不吭聲，見鄭忠走過來準備熬藥，他這才開口：“我幫你吧。”

鄭忠笑道：“沒事兒，我自個兒能行！你還有你自己的……”

“叔，你今天就要走了，我也沒盡盡孝。”

葉敏傑頓了頓，道：“你生病了我也沒能幫上什麽忙，這藥我幫你熬了吧。”

話說到這裏，鄭忠就不再堅持了。

他道：“那，今兒個就別做早飯了，門口的鹵煮鋪子，還有驢火燒，我都買些回來，咱吃個痛快！”

鄭忠說著，撿了一件外套套著，抄著兜朝著外麵走出去了。

葉敏傑從從掛在門梁上的籃子裏，拿出一包中藥，放進鄭忠經常熬藥的小罐子裏，加水，又燒了一小爐子的炭，這才放上去熬煮。

炭火溫度很高，咕嘟嘟很快就把中藥熬煮開了。

整個小院子裏頓時漂浮著濃鬱的中藥氣味兒。

在這個初夏的清晨，熱氣氤氳，白的霧氣混合著濃烈的藥味兒，一瞬間凝結在葉敏傑的眼鏡上。

白蒙蒙一片，瞧不清他眼睛裏晦暗的緒。

…………

今天下午江洲要和鄭忠出門，因此兩人早早的就吃了中飯。

柳夢璃送著兩人到了車站，又將一個水壺遞給了鄭忠。

“大爺，這是上午剩下來的藥，你可別忘了。”

柳夢璃叮囑道。

鄭忠點點頭，接過去，順手擰開就喝了。

“杯子就別帶著了，太沉了。”

他說著，將杯子遞還給柳夢璃，之後和江洲喊了一輛人力三車，直奔火車站。

鄭忠雖說一直在京都，但是火車站，汽車站，他都沒來過。

如今瞧著這日新月異的祖國和建設麵貌，隻覺得一顆心沒由來的在腔裏激起來。m.X520xs.Com

“大爺，咱們先去羊城，再從羊城去港城。”

江洲手裏拿著車票，笑著道：“羊城距離港城很近，隔著一條港城街就是了。”

這會兒距離十二點的火車還有一段時間。

江洲當下將羊城發展得日新月異都說了一遍，鄭忠聽得津津有味，整個人麵都紅潤了不。

“咱們祖國發展的好啊！”

鄭忠攥拳頭，頗有慨：“還是得出來走走，瞧瞧才行，不然這輩子……”

然而，這一次，鄭忠話沒說完，他的臉卻陡然間一白。

江洲一愣。

趕手扶住他：“鄭大爺？怎麽了？”

鄭忠的臉瞧著太不對勁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他痛苦的蹲下子，渾都在發抖。

疼。

劇烈的疼痛。

自從得了癌癥之後，鄭忠對於這種疼痛已經習以為常了。

隻是這一次，來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兇猛且劇烈。

他甚至呼吸都覺到了困難。

江洲這會兒再怎麽心大也意識到事不對勁了。

“鄭大爺？！鄭大爺！”

他喊了兩聲，鄭忠卻都已經疼得聽不著了。

江洲趕起喊人。

周邊圍上來了不乘客，鄭忠疼得倒在地上，咬著牙，悶哼著，渾仿佛從水裏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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