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鄭老夫人愣神時,皇帝對著邵循懷裡的小兒子拍拍手,很順利的引得了他的注意力:“阿樞,到父皇這裡來。”
趙言樞一直養在甘殿,皇帝若是前朝不忙,幾乎到中午見完了外臣就會回來,有奏摺也都是搬到甘殿書房來批,日日都能見到這小子,每天抱在手上的時間比邵循這個當娘的也差不了多,如此一來自然不同尋常。
更重要的是,這是心之人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他又怎麼能不疼不?、果然,趙言樞一點猶豫也沒有,就蹬著往皇帝懷裡掙。
邵循無奈,只得把兒子抱給皇帝,還不忘在他的小屁上輕拍了一下:“這小白眼狼。”
邵循力氣有限,抱孩子玩一會兒就累了,並不能讓趙言樞盡興,反倒是皇帝抱著他玩,可以一直舉著直到孩子自己玩累,自然更討小孩子喜歡。
皇帝抱起兒子練的顛了顛:“這小子一天比一天重,朕是怕你勞累。”
邵循上前去把他上的披風卸下來,順便俯在兒子腦袋上親了一下,卻突然被趙言樞一下子抓住了領。
邵循怕傷了孩子,輕輕的將他的手打開,就趁著這個時候,皇帝垂下頭,像是方才做的一樣,飛快的在邵循的頭頂上吻了一下。
邵循立即覺到了,連忙直起子,往鄭老夫人那邊看去,見仍是恭敬的垂著頭,所的角度也應該不會看到剛剛那一幕,這才鬆了一口氣。
邵循仰起臉來嗔怪的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忍不住低頭笑了。
皇帝偕著邵循,帶著鄭老夫人一起進了殿,三人坐下了,便對鄭老夫人道:“老夫人年事已高,卻還能進宮來看貴妃,實在是辛苦了。”
鄭老夫人已經從驟然面聖的驚恐中恢復了常態,至面上不卑不,看不出什麼失態了。
但是的一顆心卻始終提著不敢放鬆,一邊口稱不敢,一邊在心裡飛快的考量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嫌進宮進的太勤招人煩麼,還是覺得關心貴妃關心的不夠,抑或是自家兒子在山東辦砸了什麼差事?
這邊腦子轉的都要生煙了,但是其實皇帝不過是覺得邵循能說得上話的娘家人不多,因此對格外客氣而已。
“老夫人便留在甘殿用午膳吧。”
皇帝開口就不是詢問而是命令了,鄭老夫人只得道:“臣婦榮幸之至。”
邵循倒是仍能看出外祖母的拘謹,便開著玩笑道:“陛下,方才外祖母還擔心留下,便使我無法專心伺候您呢。”
皇帝好笑道:“究竟是誰伺候誰,你快別讓老夫人笑話了。”
鄭老夫人見二人相起來有說有笑,果然心底一鬆,不再那樣張了。
午膳擺上來時,邵循手去了趙言樞的肚子:“了沒有?”
小孩子可能肯本聽不懂,於是用手去抓母親的手指,還睜大眼睛無辜的看著。
邵循便喚了娘來:“去帶他喂喂。”
眼看著娘把皇子抱下去,鄭老夫人道:“不知七皇子挑不挑人呢,娘娘小時候最挑,只肯吃其中一個娘的。”
皇帝看了邵循一眼,道:“這個倒是能看出來,不過阿樞不在意這個,他跟貴妃不是一樣的子。”
邵循此時忍不住低下頭去,都沒空去怪皇帝嫌挑食的事了。
只是為這個,實在是有一樁很令窘迫的事。
雖然皇帝當初一口回絕了邵循想親自哺孩子的請求,但是邵循到底還是沒忍住,想要試試親自喂喂兒子,挑了一個皇帝不在的時間,藉口要跟兒子單獨待一會兒,把宮人們都支了出去,解開帶,給趙言樞餵了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全天下的母親都這樣,從肚子將這孩子生下時,總覺這孩子已經與自己分離,雖然仍然疼,但是已經能明白這是個獨立的個。
但是當孕育的哺育進孩子的口中時,那种脈相連,母子一的覺又回來了,似乎是回到了靠著臍帶能覺到和孩子聯繫在一起的孕期。
邵循原本只是好奇想要試一試,但是看著兒子趴在前大口吞嚥,十分香甜的模樣,讓本能的想要付出更多,因此便瞞著所有人又餵了幾次。
不過說是瞞著,的和皇子的食量都是甘殿最重要的事之一,有了變化大家都心裡有數,只是想著過幾天癮就停了,因此都心驚膽戰的幫著瞞著皇帝。
結果就是這麼不巧,還沒等主停止,就意外被皇帝撞了個正著。
當時邵循躲在室的床上,衫半褪的抱著孩子,聽到後靜時反的轉了,就看見皇帝目沉沉的站在後。
那場面之尷尬,讓邵循估計這輩子都忘不了。
邵循本以為皇帝會大發雷霆,甚至做好了裝死挨訓的準備,誰知他卻……用了另一種方式懲罰。
過後邵循就認了錯,挨了幾次之後就悔的腸子都青了,發誓再也不餵了,誰都不餵了,甚至掉了不眼淚才讓皇帝放過了這一茬,總算告一段落。
現在一提起哺這個話題,邵循的腦海中就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系列……不堪目的畫面,簡直是愧的頭都抬不起來。
但是始作俑者卻毫沒有什麼慚愧之,提起這事來相當坦,似乎一點也沒聯想到他們兩個背著人做的那些……奇怪的事似的。
等菜品上齊了,鄭老夫人看到皇帝了筷子才肯手。
接著便發現皇帝和貴妃私下里吃飯和想像中不同。
菜品雖比較富,但是量都很,每道也就是三四口的量,以素菜為主,葷菜略些,燉菜也多於炒菜,油炸烤炙的更,完全沒有旁人想的那樣全是油膩膩的大魚大。
兩個人吃飯時雖不多話,但是竟也不是完全按照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偶爾也會說兩句話,要知道就算是在鄭府,要是一大家子湊在一起吃飯,都要講究個雀無聲才顯得有規矩,到了皇帝這兒,卻顯得與普通人家無異了。
再就是,鄭老夫人終於明白那句“不知道誰伺候誰”是什麼意思了。
邵循著一頓飯下來不僅不站著布菜,甚至連菜都沒主給皇帝夾兩次,反倒是皇帝往碗裡塞了幾次瓜——這個老夫人曉得,邵循最不喜歡吃的菜之一,小的時候見到就要從碗裡跳出來扔掉。
邵循吃鹹甜口味的,並且尤為鍾油炸過的東西,未出閣時,在英國公府沒人管,到了鄭府老夫人又溺,要什麼就給什麼,因此想吃什麼都有。
這時進了宮,鄭老夫人才發現終於有人治得了了。
滿桌子的菜,一共就三道油炸的,一道油炸春捲,一道油炸茄子和一道炸醬,邵循當然最偏最後一個,可惜一共就幾片,夾了三次之後還被皇帝制止了。
邵循忍不住撇道:“一共就這麼兩口,吃不盡興還不如不上呢。”
皇帝垂著眼,平靜道:“好,那朕吩咐他們不許再上這道菜了。”
“別、別……”邵循忙道:“些就些……”
皇帝眼中含了些不明顯的笑意。
邵循只能低頭去吃乾淨碗裡留到現在的瓜。
皇帝這才將最後一片醬夾到了邵循的碗裡。
邵循忍不住嘟囔“打個掌給個甜棗”,卻一刻不耽誤把醬吃完了。
那委屈的小模樣,連鄭老夫人見了都有些忍俊不。
這一餐飯吃完,鄭老夫人看上去已經完全不張了,主向帝妃二人請辭。
皇帝想帶著邵循消消食,之後一同午睡的,此時便很滿意鄭老夫人的識趣,當著邵循的面又要客套兩句:“夫人不如再留一會兒?”
鄭老夫人從這簡短的挽留裡沒聽出什麼真誠的意味,連忙婉拒道:“臣婦家中還有事要料理,就不打擾娘娘了。”
皇帝便點了點頭,抬手招了人來:“好生送老夫人出宮。”
鄭老夫人原本還想叮囑一些話給邵循,當著皇帝卻也不能再說什麼。
不過,以方才的景來看,似乎也不需要多說什麼了。
眼看著鄭老夫人走,邵循便想起了說過的家裡的事,不由自主的輕皺了皺眉頭。
皇帝一眼便看到了,問:“怎麼,老夫人說了什麼讓你為難的事?”
邵循將吃飽喝足正“啊”“啊”著要母親抱抱的趙言樞從娘手裡接過來,聞言一愣,接著緩緩搖了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就似乎仍是有事了?”
皇帝就著的手,了兒子的小腦瓜:“說來聽聽。”
雖然家裡的醜事有些難以啟齒,但是對著皇帝,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於是便將那婢的事一五一十跟皇帝說了:“這件本來只是闈私事,以我父母的子,原該將之按在家中不外傳才是,但是卻不慎告訴了……不算嚴的人,連外祖母都知道了,可見鄭府中大概都傳遍了,國公和夫人怕是還不知道呢。”
皇帝果然沒有當作小事,他半瞇了瞇眼睛:“就是這兩天發生的事?”
“不是,阿樞百日之前怕是就出了,只是這兩天那婢診出有孕,這才傳了出去。陛下,事倒不大,但是……”
皇帝明白的意思,當即擺了擺手,又低頭去看在親娘懷裡不知愁滋味的兒子,緩緩說:“朕明白了,這件事不是小事,得盡快料理才是。”
邵循擰著眉頭:“還要您理他們的事麼?依我看,我父親怕是因為阿樞出生樂昏了頭,有些飄飄然了,您若再幫著周全,他怕是更得意了。”
的意思是不管這事,讓那邊吃吃虧,也好敲打敲打那一兩個發熱的腦袋,但是聽皇帝的意思,似乎是要出手幫著按下去了。
要是沒有邵循和趙言樞,皇帝確實很有可能藉此事來施一次威,順便將所有勳貴都敲打一番,他們的皮。
但是此事有些微妙,被人來指桑罵槐,東拉西扯,一不留神就容易牽連邵循母子,讓他們跟著非議,這是皇帝想一想都覺得不能忍的事。
“這點你倒不用擔心。”皇帝拉著兒子的手輕輕搖了搖,看著他歪頭沖自己笑,也微笑了起來,接著慢慢道:“朕就算幫了忙,也有法子讓他警醒……”
自己在家裡做什麼都好。
怎麼能連累他的姑娘呢……
皇帝若無其事地繼續逗兒子,笑容溫和沈靜,任誰也猜不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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