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雖不知太皇太後到底跟魏太后說些什麼,但可以肯定這位老人家的話必然發生效用,因魏太后之後再未派人來找過,只除了送來一個和田玉做的枕頭,說是有安神助眠之用。
須知玉這種東西是最難弄鬼的,但凡摻點毒質,面上都會顯出黑斑之類的雜,因此林若秋並不怕魏太后在裡頭做手腳。不過也只是命人好生收到庫房裡,並不使用它——天氣漸冷,這東西又太涼,何況玉質堅硌得很不舒服。
林若秋原想拿給照明宮中那幫老太妃,年紀大的人,調整頸椎或許更用得上;但轉念一想,別人送的東西掉頭就送人,未免顯得不夠客氣,何況魏太后也並非從此就不照明宮了,萬一被瞧見恐要生事。
因此林若秋還是到小金庫另挑了幾匹布,數袋金葉子,這些東西對太皇太后等人更加實用。
程氏命人收下禮,也沒假惺惺的同客氣,畢竟兩人泛泛,更多的是因利而合。程氏幫擋了魏太后一關,林若秋給些酬勞也是應當的。
一旁的太皇太妃卻笑道,「我前日命人送的那些東西,你可有親自看過?」
林若秋裝傻,「您說什麼呀?」
太皇太妃朝了眼,「來,小孩子家家的,什麼事瞞得了人?難道你竟收著從未過?」
林若秋再裝不下去了,臉上顯出窘迫來,敢那些東西還真是有意為之,這位太妃娘娘未免過頭了吧?
還是程氏看出林若秋有些不自在,遂向邊嗔道:「行了,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老不的日家作怪,還當是太宗皇帝那景吶?」
太皇太妃撅起,「有什麼不可比的,一樣是氣方剛的年紀,我就不信他倆忍得住。」
雖然年老,臉上滿是皺紋和白髮,秋波流轉間卻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的風致,照樣人——真正的人從不會老去。
林若秋不得不羨慕這位老娘娘的天真,想必與太宗皇帝的一定不錯,但同時又是個心豁達的人,不會因離了男人而活不下去,如今方能與曾經的一眾姐妹談笑風生。這正是林若秋羨慕的生活態度。
不過送春宮畫和緬鈴還是太過大膽了,換做林若秋是絕對做不出的,當然激太皇太妃的好意,卻也只能敬謝不敏——送了也沒法用啊!
程氏笑罵道:「就數你伶俐乖。你既這般有義,當初怎不跟隨太宗皇帝一道去了?」
真是活夠了的人才能說出這種話,在林若秋這樣的年紀,聽到死字都得打個寒。
太皇太妃玩笑慣了的,當然也不忌諱,只輕飄飄的道:「那老頭子有什麼值得的,何況下面陪他的人多著呢,哪裡差我這一個?」
太宗皇帝的兩任皇后,一個他,所以賢德;一個他,因此妒恨。可惜這兩人都沒好下場。元后當了一輩子的賢良人,忍了半生酸楚,結果鬱鬱而終;繼后倒是恣意了,可惜所有的心機都用來對付其他人,最後家族被屠戮殆盡,自己也落得廢死的下場。
程氏念及往事亦唏噓不已,輕輕嘆道:「太宗皇帝太多,難免遭人嫉恨,還好咱們的先帝是個癡種子,只瞧昭憲便知了。」
太皇太妃不屑道:「昭憲也未必有多好,不過就是先帝心中分量多點,做人上頭還須歷練呢,不看雲娘那般恨?」
程氏微微笑道:「何必過分苛責,先帝一朝也只有三五不時的來看過咱們,否則咱們的日子更該孤清了。」
「不過是些面子,您還當真啊?」太皇太妃不能相信天底下真有如此賢德的子,況且,若真心一個人,難免會有舉止失當、言行逾矩之時,昭憲這個皇后卻當得太有分寸了。當然仍是很厲害的,終其一朝,無人能越過的位置——這就更讓太皇太妃不信兩人之間的深,只瞧昭憲拿皇帝拿得多麼巧妙,連魏雲娘都在手裡吃過虧,可知這人絕非善茬。
林若秋聽這些老太妃談論前塵往事,不又想起先前鬧的烏龍來,忍不住厚道:「皇祖母,太妃娘娘,你們覺得兒臣的相貌比之昭憲皇后如何?」
明知道是自取其辱,林若秋還是忍不住想問個究竟。無他,只因楚鎮與黃松年的話都太打擊人了,林若秋不免癡心妄想,也許男人與人對於的觀點存在分歧呢?倒不信自己會輸得那樣慘。
還好結果勉強符合的預期——也可能是人天生就富有同理心,太皇太后與太皇太妃都不願說出傷人之語。
兩人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取得共識道:「都不是同一代人,沒什麼可比的,至在本朝的妃嬪裡頭你算得出挑之輩。」
太皇太妃安人的方式則更富技巧些,托著腮盈盈道:「昭憲長什麼模樣我都快忘了,只記得蒼白消瘦,一看就是帶著病的,所以孩子生下來沒幾個月便已夭折,遠不如你氣紅潤、骨骼強健。」
所以從好生養的觀點來看才是優等品麼?林若秋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勉強得到一寬。
太皇太妃又悄悄將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這兒有個偏方教給你,你記著,行房的時候把個枕墊在後腰上,這般可使子更容易孕。」
林若秋,「……」
您沒瞧見我已經鼓著肚子了嗎?
不好拂長輩的面子,程氏卻無妨,因笑道:「你有什麼資格說?自己都沒生養過半個。倒是人家林婕妤進宮還不到半年就懷上龍胎,我看你得向討教才是。」
太皇太妃不服氣的鼓著腮幫子,「難道別人當夫子的,個個還得先考中狀元?別看我只懂得一星半點,就這一點也夠用許多呢。」
遂殷殷向林若秋道:「你別理,宮裡養孩子誰不是多多益善,哪有嫌熱鬧的?」
又細細告訴那些的使用方法,林如秋聽得臉紅心跳,可恨無法令住。
太皇太妃卻只當年輕害臊,瞇起一雙頗風的杏子眼拍拍的肩膀,「無妨,回去讓皇帝慢慢教你,這種事學起來很快的。」
林若秋心道我還得教他呢,你們對皇帝究竟有什麼誤解?這位陛下比白紙還純潔。
不過太皇太妃究竟是一片好意,林若秋不便明著拒絕,只能含含糊糊答應下來。這地方不敢待下去了,不然遲早會到污染,便借口子乏倦準備告退。
程氏將手抄的一卷經文給拿去燒化,又道:「雲娘雖有些左,倒也是的好,想必這些日子不會來擾你了,你且安生將養著,無論如何,這個孩子來之不易,你務必得好好保全。」
林若秋知程氏一生未能有所生養,心下必然抱憾,才親手為抄下祈禱順產的經書。林若秋雖不信這些,還是激收下,且道:「等它出世了,臣妾必定抱來給您瞧瞧。」
程氏嗔道:「還是大些再說吧,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急吼吼的獻殷勤做什麼?」
敢這位太皇太后還有幾分傲屬,林若秋心中大悅,面上笑得更歡了。
從照明宮出來,林若秋見紅柳若有所思,便道:「你想說什麼,只管開口。」
紅柳便嘆道:「太皇太后的確子風趣,對主子您也很好,只是……主子若想以太皇太後為依託,或許得考慮一二。」
畢竟程氏年過花甲,子再好也撐不了幾年,恰如風中之燭,何況程氏也不管事,就算這回幫著林若秋訓斥了魏太后,下回魏太后躲著不見就是了。而魏太后若想尋林若秋的麻煩,卻是輕而易舉。紅柳擔心因小失大。
林若秋著遠,目沉靜說道:「我與太皇太后雖因利而來,卻未必要利盡而散,不過家常相而已,能得一樂就好,何必非得細究利害。」
始終相信人間該有真在,王氏如此,太皇太后也一樣。就當是可憐太皇太後晚景凄涼也好,林若秋願意花點時間去陪伴,不為別的,只為留存一分善念——不是說胎教是最重要的麼?不需要將來的孩子去爭名奪利,廝殺拼搏,惟願它能學得己人,莫失本心,這便夠了。
有楚鎮這個例子,林若秋相信是很容易辦到的。慶幸為肚裡的孩子選擇了一位好父親。
兩人正要回宮,一個面白無須、眼仁十分黑亮的小太監迅速地跑來,語氣輕快道:「林主子,我家娘娘請您過去一聚。」
林若秋喜歡一切可的人和事,而這小太監給的覺就像只小松鼠,不止五,舉止也活潑討喜,因笑道:「你家主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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