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家的獨子百里溪中了會元, 一時間整個京都城的權貴都前來道賀。
其實如今科考雖然還算重視,但世家子還是多以家世仕,參與科考的大部分還是寒門學子, 百里溪中了會元雖為世家增, 卻也沒到舉城道賀的地步, 但誰他出如日中天的百里家呢, 又是當朝正一品大員百里松唯一的兒子, 文武百王孫貴族自然也樂意來沾沾喜氣。
百里松一向低調行事,如今兒子年方十四便中了會元, 雖是一件大喜事,但也不想聲張,但道賀的人如流水, 怎麼也阻不完,他干脆辦一場宴席,也省得一直陸陸續續有人來,家里始終不得安寧。
宴席這日,百里家門庭若市, 連后院都被客人占滿。
園子里,小姑娘們撲蝶作樂,小公子們侃侃而談, 唯有百里溪抿著薄, 盡可能不泄自己的不耐。十四歲的百里溪量已經比同齡人高出一截, 生得清俊漂亮, 著一青錦袍, 頗有幾分儒雅之意, 而一雙眼眸卻黑沉安靜,又出幾分清冷的矜貴。
雖是來賀他會元之喜, 但周遭的小公子們卻各聊各的,與他對視一眼都覺得不自在。沒辦法,誰這位百里爺自就與他們格格不呢。
百里溪也確實與他們格格不,從進園子開始便想回屋,可惜被父親代了要招待客人,為了不失禮于人,只能生生坐在亭子里忍耐。
小公子們還在談笑,時不時會與不遠的小姑娘們對視,年紀大些的便生出幾分局促,年紀小的則無事發生,只管繼續玩樂。百里溪被吵得頭疼,正無聊時,突然注意到某個小丫頭跑了進來。
明明是皮猴一樣的子,今日卻穿了一條齊襦,瘋跑時還得將子摟起來些,簡直人頭疼。
百里溪忍了忍,盡可能假裝沒看到,但余瞥見要下池塘摘蓮花后終于忍無可忍:“傅知寧!”
他突然開口,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一只腳已經踩在池塘石頭上的某人更是一抖,趕手忙腳地從水里出來,一臉無辜地站直了:“我什麼都沒干!”
才七歲的年紀,小小的一只,頭發糟糟的,也有些,卻生機,像個剛蒸好的糯米團子,冒著新鮮的熱氣。
聽到說話,亭子里許多人都笑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百里爺,是不是就是隔壁傅大人家的嫡傅知寧?”
百里溪禮貌一笑,板著臉匆匆朝去了。眾人鮮見他這副模樣,立刻圍到一團看熱鬧,只見百里溪走到池邊說了什麼,勉強到他腰上一點的小丫頭一撇,乖乖朝他手,百里溪板著臉,一點一點地幫手。
“喲,我還是第一次見百里爺對誰這麼耐心。”
“聽說傅夫人生這小丫頭時難產,還是百里溪匆匆請了大夫來,才保住了這丫頭的命,所以這丫頭從小就親近他,這麼多年等于一半在傅家、一半在百里家長大。”
“那這丫頭還有福氣,雖說親爹才小小七品,但將來有百里家這一層關系在,也會人高看一眼。”
眾人七八舌心思各異,而七歲的傅知寧卻只覺天塌下來一般。
為了摘朵蓮花特意跑到池塘,誰知道就被百里溪抓了個現行。
“我再也不敢了。”練認錯。
百里溪淡淡掃了一眼,垂著眼眸繼續為手。
傅知寧站好了沒,一臉乖巧地看著他。
手完,百里溪將臟了的手帕折好,就這麼拿在手里。傅知寧見狀立刻討好:“清河哥哥給我,我給你洗。”
“又想找借口玩水?”百里溪一眼看穿。
傅知寧小包子臉訕訕一笑,默默收回手。
百里溪掃了眼亭子里看熱鬧的人,眉頭不明顯地皺了皺。傅知寧一愣:“哥哥,今天這麼多人,你不高興嗎?”
“不高興。”百里溪在面前,一向有話直說。
傅知寧不解:“為什麼啊,這麼熱鬧。”
百里溪看一眼沒有回答,靜了靜后板著臉叮囑:“去玩吧,不要再靠近水邊,也不準玩火,跑跳的時候慢些,若再瘋鬧,我就告訴傅夫人。”
“我才不怕我娘……”傅知寧小聲嘟囔一句。
百里溪挑眉:“那我呢?”
“……怕。”傅知寧再次規矩站好。
百里溪角彎了彎:“怕就乖乖的,別鬧事。”
說罷,他轉要走,傅知寧急忙拉住他。
“還有事?”百里溪回頭。
傅知寧笑笑:“你不是不想陪他們嘛,干嘛還要去?”
“父親說了,不能失禮于人。”百里溪一向清高,卻極聽百里松的話。
傅知寧眨了眨眼睛:“要是事出有因,就不算失禮啦。”
百里溪一頓,剛要問什麼意思,就看到一撇,捂著肚子哭唧唧:“清河哥哥,我肚子疼。”
百里溪怔了怔,回過神后強忍笑意,一本正經地開口:“想來是吃壞了肚子,我帶你去歇歇吧。”
“好。”傅知寧假裝虛弱,貓一樣答應。
百里溪當即向眾人提出告辭,眾人見傅知寧的小包子臉皺一團,紛紛表示他隨意。百里溪當即帶著傅知寧離開,一直到回了寢房才輕舒一口氣。
傅知寧一進屋就收起了蹩腳的演技,蹬蹬跑到桌前拿吃的,百里溪眼疾手快,在夠到糕點之前,強行將人帶離了。
“先洗手。”他不認同地看著。
傅知寧眨了眨眼,乖乖去洗了手,又趕坐到桌邊。百里溪看一眼,這才挑了一個最小的給。
“我要大的。”傅知寧貪心不足。
“不行,待會兒要用膳了。”百里溪拒絕。
傅知寧撇了撇,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吃糕點,最后連指頭上的碎屑也全都干凈了。百里溪看得頭疼,又拿了一塊給:“沒用早膳?”
“用了,但又了。”傅知寧老實回答。
得厲害了就會頭暈惡心,百里溪知道的病,便又給了一塊,但也同時強調:“最后一塊。”
“謝謝哥哥。”傅知寧連忙接過去。
百里溪便不再管了,轉頭到桌前開始看書,傅知寧也不去打擾,吃完糕點就自己東晃晃西晃晃,也不吵著出去玩。
日頭正好,從窗落房中,傅知寧一抬手,就看到落在了掌心,無聲地笑了笑,立刻把手握住,卻沒能將抓住。
反復幾次后,百里溪無奈開口:“是抓不住的。”
傅知寧甜甜地笑:“我知道呀。”
百里溪便懂了:“無聊了是吧,走吧,帶你回去。”
“不回,清河哥哥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知寧要陪著你。”傅知寧拒絕。
每次覺得調皮時,總有各種方式證明自己的懂事。百里溪揚了揚:“走吧,該用午膳了。”
傅知寧一聽,頓時不舍得拒絕了,于是小跑著跟在他后。
百里溪將時間算得很好,剛帶著傅知寧回到園子里,家里各位叔伯便請眾人去宴客廳了。他便一路帶著傅知寧,一邊同人寒暄客氣,一邊到了廳。
百里溪本要帶著傅知寧去主桌,側桌的徐趕提醒:“知寧,過來。”
百里溪頓了一下,主松開傅知寧的手。
“哥哥,我過去啦!”傅知寧說罷,便頭也不回地朝徐奔去。
百里溪眼底閃過一笑意,這才去主桌坐下。
“知寧那丫頭呢?”百里松一看見他,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百里溪坐下:“去傅夫人那里了。”
百里松微微頷首,便沒有多說了,不一會兒百里夫人來了,第一句話也是:“知寧小丫頭呢?”
“去傅夫人那里了。”百里溪繼續回答。
祖父來了,看了眼桌上的人,又問:“知寧呢?”
“……去傅夫人那里了”百里溪無言一瞬,“你們若想來,我過來就是。”
“不用不用,跟著傅夫人更自在。”
“坐哪都一樣,反正也不著。”
一群人都口是心非,百里溪索當真的聽,沒有去把小丫頭過來。
午宴還算賓主盡歡,百里溪不喜歡這種應酬的場面,每次到不耐煩時,便往傅知寧那邊看一眼,然后就看到吃得滿臉都是,還用手抓吃的,一旁的傅夫人見怪不怪任由去,半點都不加以管教。
為免自己氣出心梗,他深吸一口氣別開臉,盡可能不再看們。
一頓飯結束,百里溪跟著家中長輩們一同送別客人們,一回頭就看到傅知寧笑嘻嘻地看著他,小臉已經被傅夫人洗干凈了。
百里溪心氣總算順了些,走上前向傅夫人施了一禮:“夫人午安。”
“忙了這麼久,肯定累壞了,快回去歇著吧。”徐說完,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晃了晃傅知寧的手,“你不是要送哥哥禮?”
百里溪眼眸微,立刻看向傅知寧。
傅知寧嘆了聲氣,小臉皺的:“送不了了。”
“為什麼?”徐好奇。
傅知寧看了百里溪一眼:“哥哥不讓摘。”
百里溪一頓,半晌才明白什麼意思,一時間氣笑了:“傅知寧,你要摘我家池子里的蓮花,給我做禮?”
傅知寧一臉無辜:“不行嗎?”
百里溪:“……”行,太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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