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亮得晚,屋子裡仍舊是黑黝黝一片。
霍玨下榻點亮燭燈,先是看了薑黎一眼,而後徑直去了行囊翻找,不多時就找出了一塊長條形的小布。
薑黎不明白霍玨是怎麼認識這月事布的,心裡臊得很。
時人將子的經視為不潔之,楊蕙娘更是叮囑過,讓小日子期間離霍玨遠些,怕他會沾染上晦氣。
此時見霍玨手裡拿著月事布,不由得有些慌,道:“你別,我娘說男子不能那東西,怕沾上晦氣。”
霍玨雲淡風輕地將紙塞進布條裡,道:“我不怕。”
他一把抱過薑黎,十分練地替穿戴。
薑黎簡直是心驚膽戰,卻架不住他的一意孤行。
薑黎也是嫁與他之後,才發現他這人有極其強勢偏執的一面,與相關的事,他總是事必躬親,從不假他人之手。
便比如現在,那雙用來執筆研磨的手正仔仔細細地替系著布條的帶子,神態專注,眸深沉。
薑黎實在有些惱。
霍玨將髒汙了的放到一旁,瘦長白皙的手輕輕上薑黎的臉頰,眸子漆黑深邃,聲道:“肚子可會難?”
薑黎怕他一會又要勞師眾地給熬藥,忙搖了搖頭,故意用平淡的聲音道:“不疼的。”
霍玨隻靜靜看了一眼,便下了榻,出門喚人進來。
桃朱與桃碧沒一會便進了屋,伺候完薑黎洗漱後,兩人在收拾床榻時方才發現薑黎來了葵水。
桃朱了外頭的天,道:“今日怕是要趕一整日的路,奴婢回屋去給夫人多幾條月事布。”
雖則霍玨在們二人進屋後便離開了,可桃朱也不曉得他何時回來,索把月事布抱回自己的屋子去。
在的觀念裡,月事布這東西,男子是看不得的。若是知曉方才霍玨不僅看了,還了,怕是驚得連下都要掉下來。
桃朱離開後,桃碧給薑黎殷殷勤勤地奉上茶,狀似無意道:“夫人小日子來了,夜裡可還要與公子同睡一屋?”
薑黎這次是嫁人後第一次來月事,心裡也沒甚主意,不太確定道:“應當是吧。”
桃碧輕“啊”了聲,言又止:“可這……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薑黎抬起眼,“你說。”
桃碧認認真真道:“從前奴婢聽府裡的嬤嬤說,子月,惡腥穢,男子必須遠離,否則會生病的。即便是國公夫人,每逢小日子都是安排旁的人伺候國公爺,或者讓國公爺到書房去睡,就怕國公爺沾了汙穢,會得病。”
薑黎聞言垂下眼,手指劃過茶盞的杯沿,輕“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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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用過早膳便離開了驛館。
霍玨沒騎馬,將桃朱桃碧趕去了另一輛馬車,便坐上馬車親自陪薑黎。
薑黎抱著他送過來的湯婆子,忍不住嗔道:“你不必如此,我又不是紙糊的,風一吹就倒。”
說是這般說,可霍玨能上來陪,還是很開心的。
霍玨看笑彎了眉眼,黑沉的眼微微一頓,將抱懷裡,低聲道:“我日日抱著阿黎,自是知道你不是紙糊的。”
白日裡就這般摟摟抱抱,雖然是在車廂裡,薑黎還是有些不自在,然霍玨的手臂跟鐵鑄的似的,推都推不,索由他去了。
車轣轆。
薑黎在顛簸中漸漸有了睡意,枕上霍玨的肩膀,剛闔上眼,忽又想起一事,忙抬起頭來,道:“對了,今夜我們不要睡一個屋子吧。”
霍玨拍著背的手一頓,“為何?”
薑黎知道實話實說他定然又跟早晨一樣,不聽的,便想了個旁的借口,道:“我來葵水時,一個人睡會睡得安穩些。”
霍玨薄白的眼皮緩慢垂下又挑開,淡淡道了句:“好。”
他們這一日下榻的地方不是驛館,而是一家兩進的宅院。
宅院就在城郊裡,窗明幾淨,收拾得整潔明淨。
聽到佟嬤嬤說他們會在這裡住兩日,薑黎心裡松了口氣。
小日子一來就來五六日,但通常也就前兩日會難些,能安安生生住兩日自然是最好。在馬車裡顛簸,想換月事布都不方便。
夜裡薑黎沐浴後便熄燈上了榻,霍玨進來給上了藥後便去了旁邊的偏房。薑黎總覺得他離去時的背影似乎有些可憐,可想到桃碧說的話,還是狠下心沒讓他留下。
屋子裡黑漆漆的,薑黎裹著被子,閉上眼,卻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明明這屋子放著好幾個炭盆,被褥也十分厚實,可卻覺得有些冷,了那個箍著的懷抱,似乎有些不習慣了。
正當薑黎在榻上輾轉反側時,偏房外的回廊裡忽然出現了一道纖細的影。
桃碧穿著套桃紅的紗,提著一把紙籠,款步走向偏房,停在門外,敲了敲門。
“何事?”門傳來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
桃碧理了理上薄如蟬翼的衫,聲道:“公子,奴婢有事稟告。”
裡頭的人似是思忖了片刻,沒一會兒,桃碧便聽到霍玨淡淡道:“進來。”
面喜,就知道,公子不是真的對無意。這幾日表現得很是明顯,只要他稍加注意便能看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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