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抱著書包起跟靳朝走進后不大的維修間,那輛吊起來的車子已經放了下來開出去了,旁邊僅有一條很窄的過道,穿過通道,后面隔了一間十平不到的休息室,推開門里面有個鐵架子,堆放著很多零件、維修單、一臺飲水機、還有兩把木椅子。
再往里有個布簾子擋著,看不見里面的空間,靳朝停下腳步問:“作業寫完了嗎?”
姜暮搖了下頭,靳朝把桌子上的維修單全部挪到了其中一把椅子上,舊辦公桌被大概清空了,他把另一把椅子拎到辦公桌前對姜暮說:“先在這寫,我洗個澡。”
姜暮把書包放了下來,點點頭。
坐下來后回頭看見靳朝開簾子走了進去,從簾子一角得以窺見里面還有間更小的房間,一眼到頭,僅有一張鋼床和一個很矮的床頭柜,簾子放了下來,不一會姜暮便聽見了水聲。
把一張數學試卷拿了出來平鋪在桌子上,又打量了一番休息間,就在抬起頭的剎那,忽然掃見鐵架子的最上面放著一個眼的盒子。
雖然盒子外面的黑迷彩包裝撕掉了,但里面的東西卻并沒有拆封,盒子上騰飛的駿馬還是原封不的樣子,這是派克“以夢為馬”禮盒,里面是心為靳朝挑選的黑鍍金磨砂鋼筆,花了兩千多,沒有用姜迎寒的錢,用的是之前參加表演的演出費,特地存下來,知道來銅崗后,為靳朝買的。
姜暮垂下視線將筆盒里有些舊的派克鋼筆拿了出來,一直把這支鋼筆當作的幸運筆,只有競賽或者考試時才會用,可這麼多年過來了,雖然筆頭和筆芯早已磨損換過,但始終保留著筆桿,舍不得丟棄,這支鋼筆就這樣安靜地躺在的筆盒里,見證著無數次的大考小考,陪著一路磕磕絆絆走來。
當初靳朝離開蘇州時將這支鋼筆留給了,時隔多年,回贈他一支,以為他能用得到,以為這個禮對他們來說是最有意義的,可不曾想到,現在的靳朝本不需要一支華而不實的鋼筆。
“以夢為馬”,他投航天事業的夢也許在好幾年前就碎了吧。
姜暮太過出神,以至于后的水停了都沒聽見,直到腳步聲近,才匆忙將那支舊鋼筆塞進筆盒,迅速合上。
靳朝一邊著頭發一邊靠近,姜暮沒有回頭,的心還在撲通跳,不想讓靳朝看見那支舊鋼筆,那對來說彌足珍貴的回憶,對靳朝來說也許早就不在乎了,亦如那個被隨手丟在鐵架子上的禮盒,這一切都讓姜暮覺得難堪。
后浴室帶出的熱氣籠罩而來,靳朝停在后垂眼瞥了下,出聲道:“半天一個大字沒寫?”
見姜暮不說話,他把巾往肩上一搭,拿起的卷子瞧了瞧,語氣寡淡地問:“在琢磨什麼?”
姜暮總不能說琢磨我們兩誰更自暴自棄吧?于是只能回頭試圖奪回自己的卷子,卻發現靳朝的目并不在卷子上,而是瞥在了的臉上。
他將那臟服換了下來,穿著干凈清爽的T恤和寬松的卡其休閑,上是沐浴過后好聞的薄荷清香,水珠順著短發落在鬢角,下顎線很繃,姜暮不自覺將視線落在他的結上。
小時候的靳朝長得就很好看,記不得是幾年級的時候,他需要表演什麼節目,學校老師還給他畫了口紅眼影,臉也圖得白白的,只不過他一直臭著張臉,那時小啊,認為哥哥生氣了,去拉他手讓他不要生氣,靳朝只是酷酷地說:“我沒生氣,我只是覺得自己丑死了。”
很不認同地筆畫了一個很大的圓圈對他說:“朝朝,你是全宇宙最好看的。”
那時的只有在緒激的時候會喊哥哥“朝朝”,每次靳朝都會訓斥沒大沒小,可那一次靳朝沒有說一句。
現在依然覺得靳朝長得很好,雖然和小時候不一樣了,比如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了清晰的結,以前從來不覺得人的結有什麼特別的,可這一刻竟然覺得靳朝的結很男人。
靳朝將卷子放回桌上,起眼簾問:“看什麼?”
他的聲音很近,在仄的空間里像低音炮般帶著回響,姜暮倉皇地藏起了腦中的胡思想,說道:“我寫作業前習慣冥想。”
靳朝昂起腦袋:“你怎麼不用意念寫題的?出來吃飯。”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姜暮也跟了出去問道:“我在這里會打擾你工作嗎?”
“不會,店是我的。”
姜暮想那倒還好,不是替別人打工,起碼還有家店。
下一句又聽見他說:“跟人合開的。”
姜暮瞬間覺又不好了,店不大,還要跟人合開,能掙到錢嗎?
當然也只能把這些疑問在心底。
店門口支起了一張桌子,三賴和鐵公拖了幾個板凳過來,桌上放了才送來的菜和飯,還有好幾瓶啤酒,小已經洗了手,過來把打包盒打開了,章帆不知道是不是去網吧了,人已經走了。
三賴一點都沒有蹭吃蹭喝的自覺,反而搞得像主人一樣招呼姜暮:“姜小暮,來,不客氣隨便坐。”
姜暮見他這架勢,便問了句:“你也在這里工作嗎?”
鐵公用將啤酒瓶蓋咬開,晦氣地吐掉說道:“你看那雙手能干什麼活?他是隔壁寵店老板。”
姜暮有些怔愣地偏頭看向旁邊亮著門頭的“金三角寵店”,又看了看滿臉胡渣,扎著個小辮翹著二郎的三賴,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關小的寵店老板。
三賴見一臉錯愕的樣子,還來了句:“待會吃完飯,到我店里看看,喜歡什麼隨便拿,讓你……”
他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發筷子的靳朝,接道:“讓你慕的大哥哥替你買單。”
靳朝直接把筷子砸他臉上,冷聲道:“滾。”
三賴很有默契地接住順手先給了姜暮,姜暮接過筷子說:“不是慕的,你得把‘大’字去掉。”
三賴自己手拿了一雙筷子過來,笑道:“大字去掉是什麼?不是大哥哥,是哥哥啊?”
姜暮沒有說話,低頭吃著白米飯,三賴有些詫異地看向靳朝:“真是你妹啊,就那個……”
靳朝涼涼地掃了他一眼,三賴把后半段話生生吞了下去,角一斜,頗有深意地看了眼姜暮。
幾個人就一個人吃飯,其他人都在喝酒,三賴挑起的話題,不知道怎麼就說到給母狗接生這件事上,說他店里那只大金前天晚上生小狗,他一夜沒睡,就守著那條大母狗,關鍵這大母狗也不知道被誰搞大的肚子,小孩他爸一點狗都沒有,從來也沒來看過,他連老婆都沒有,第一次接生居然獻給了狗,真是嗶了狗了。
鐵公喝了口酒說道:“也正常,就你家西施,一放出來尿尿就到跑,自己肚子被人搞大了怪誰,要怪就怪這聊的格隨主人。”
幾人酒一喝,雖然討論的是狗,但開起玩笑越來越不著調。
靳朝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擱,說道:“差不多得了,還有小孩在場。”
姜暮沒好意思關于大金私生活混的討論,好在靳朝及時制止了這迷之尷尬的話題。
旁邊有輛車停在路邊,一個中年男人落下車窗喊了聲:“有酒。”
靳朝放下筷子幾步走了過去,跟那男人在路邊聊了幾句。
姜暮了眼,問旁的三賴:“你們為什麼都他有酒?”
三賴一瓶啤酒已經下肚了,轉著面前的空酒瓶道:“今朝有酒靳朝醉啊,你這個哥最一無所有的時候只有一瓶酒陪他熬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姜暮的錯覺,三賴在對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滿滿的諷刺。
又問道:“那為什麼又頭七?”
三賴的臉變了下,往靳朝的方向瞥了眼,聲音低了幾分:“我勸你這種問題以后最好問,特別是在有酒面前。”
說完他了個懶腰,眼神迷離中著復雜:“畢竟這個稱號代表一個時代的終結,沒幾個人喜歡把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拿出來給自己找晦氣。”
姜暮沉默了,覺得這件事有可能和靳朝輟學有關,如果猜得不錯,應該就在靳朝高中時期發生過什麼大事,但是他邊的兄弟都三緘其口,也只能把疑問暫時塞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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