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們若是認識,為何不相認?”沈韶緩緩地道,“最關鍵的,他們都曾打聽聖人那日在店裡吃的什麼。”其實打聽皇帝吃什麼的,有不,誰還不好個奇了?但綜合在一起,就讓人懷疑了。
“北人假做南人,與胡人勾連,打聽聖人飲食……”林晏總結沈韶說的,片刻,點點頭,“你出門要帶護從,盡量去東市,讓你酒肆的人謹慎著些,怕是有事要發生。”
他說正事的時候極嚴肅,讓沈韶記起他的份,緋袍高、京兆實權人,沈韶又想起那個雨夜,他拿刀片抬手割了賊人嚨……
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林晏又笑了,抬手的頭髮,溫地囑咐:“乖,聽話。”
沈韶看著林晏,“禮部試前第三天,東市酒肆有個‘祝鼎宴’,屆時士子雲集。”
第101章 趙王第四子
長安東市旁常樂坊一所道觀。
一個搖鈴賣藥的遊方道人推開側門走進去,迎面而來兩個才從大殿出來的香客,老道笑著對他們施禮。
“道長是隻賣藥,還是也看病?會不會看邪祟?”一個香客問道。
不待老道回答,香客已嘮叨起來,說起自己母親自上元節後便睡不安穩,夜晚盜汗,懷疑是撞客了雲雲。
老道讓他削一把桃木劍懸於帳。
香客又反覆地問這劍削多長多大的,桃木是要幾載的,懸於帳是橫著還是豎著……
老道都耐著子一一解答。
那位蘇州士子季郎君從他們旁經過,笑一下,徑直去了後面的院。
不多時,老道也進了院。
院中與道觀前院的靜謐祥和全不相同,幾個一看便孔武有力的“道士”守在門口和院中。見老道士進來,都叉手行禮。
老道士來到屋門前,一個頗俊秀的僮仆給他開簾子。
季郎君正坐在榻上喝熱薑糖酪漿,見老道進來,有些譏誚地問:“某很是好奇,喬公果真會捉妖看祟嗎?”
老道收了在外面的慈祥隨和,肅然地看他一眼,“四郎今日又去那沈記酒肆了?”
“是啊。”季郎君不以為意地回答。
老道緩緩呼一口氣,規勸道:“大王讓四郎來,是坐纛旗的。四郎份貴重,還是去那樣龍蛇混雜之地的好。”
“坐纛旗的……”“季郎君”李棫一笑,“我還隻當喬公要隻把我當擺設呢。”
“四郎!”喬亥皺眉看著李棫,“某若對大王不忠,天厭之!”
李棫不甚在意地笑道,“某也不過是說說,喬公莫要在意。喬公也知道,我年不更事。”
“年不更事”是當初喬亥說過李棫的話。趙王請喬亥等幕僚評其四子,喬亥認為大郎既嫡且長,又頗有才乾,可堪大任;二郎勇武,三郎實誠,皆可為輔弼;至於趙王寵妾所出的四郎,喬亥只是一笑,“四郎尚年不更事,日後再看吧。”然而如今……
看著面前輕狂的年,喬亥突然生出些諸葛武侯的慨,想想臨來京時趙王說的話,罷了,全為酬王知遇之恩。
喬亥臉和緩下來,“四郎固然年,卻是龍子裔,自可扶搖而上,一飛衝天。”
李棫得意一笑,端起杯盞喝口飲子,“喬公今日見王伯申,事如何?”
““事不諧。本來皇帝已經要讓人去沈記酒肆買鍋底湯了,誰想被秦祥那邊的人壞了事。”
“遊擊將軍吳舉說,軍從前意從那沈記買烏梅飲,沈記以軍守衛天子責任重大、飲食采辦自有規矩為由,推卻了這買賣。又言其謹慎若此,也必不願意往宮裡賣火鍋湯底。”
李棫皺眉,那小娘子如此謹慎嗎?
“皇帝聽了,言語中對這沈記頗有嘉許之意。吳舉又說,後來沈記把烏梅飲的方子賣與了軍,提議乾脆也買下這火鍋的方子算了。”
李棫追問:“皇帝讓人去買了?”
喬亥搖頭,“皇帝卻道,‘人家安立命的東西,還是罷了。’”
李棫松一口氣,沒買方子就好,又想,那小娘子什麼“謹慎”?不過是商戶的狡詐耳。那方子想必賣得不便宜吧?也或者是為了勾連軍,送個人?那沈記的小娘子,倒真有兩分機靈……
喬亥道:“看來從這鍋底湯上手,是難了。”宮廷庖廚自有規矩,想要從飲食上手很是艱難,這皇帝特許從宮外送進去的東西,就簡單多了。軍王伯申答應幫忙,他在先帝時也是可呼風喚雨的一個人,如今卻被秦祥得抬不起頭來。
李棫笑道:“喬公適才怨我不該去沈記,如今看來,我這沈記去得很合適。”
喬亥挑眉看他。
“沈記意在禮部試前齊集今科士子開‘祝鼎宴’。以我那位堂兄的子,能不想出來見見這樣的俊才雅會?太平盛世,文治武功……呵!”李棫哼笑。
喬亥之前也得到了這關於祝鼎宴的線報,但在宮外劫殺皇帝……可以想見,屆時京城會是怎樣的腥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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