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柴靜云,時間尚早。
段文俊讓墨守趕著馬車去了一趟鐵匠鋪。
昨晚的圖紙已經畫好,所以今天他準備找人試做。
看著段文俊遞過來的圖紙,馬鐵匠看著圖紙上似碗不像碗,似鍋不像鍋的東西,皺了皺眉頭“段爺,這東西打造起來不是很難,只是這種中間的空心圓形區域,我的手藝有限,恐怕不能太規整。”
段文俊點了點頭“腰的地方圓順不圓順問題不大,可是這中間爐壁一定不能太厚。”
段文俊一邊說,一邊指著圖紙繼續道“還有這個地方,看看能不能做一個卡槽,中間的隔板做活的。若是需要便可以填上,若是不需要則調就好的那種。”
馬鐵匠點了點頭,又仔細研究起那圖紙來。
圖紙上畫著的,便是段文俊前世吃過的炭火鍋的模樣。
中央是放炭火的爐子,然后周圍一圈便是火鍋槽。
之前在川蜀執行任務的時候,因為在山里通不便,他可是最喜歡用這種炭火鍋了。
在山里抓些野味頓鍋湯,掰上一團火鍋料,再燙上一些青菜,那味道想想都流口水。
不過,他在前世炭火鍋上,又加上了那兩道隔槽,便是為了裝兩種不同的湯料,制作鴛鴦火鍋。
雖然段家酒肆的火鍋這幾天賣得還算不錯,可是段文俊覺得,在炭火上放著兩個盒子燒煮,看起來太不雅觀,吃不出前世火鍋的那種覺出來。
炭火鍋出來,段家酒肆的火鍋,那才算是完。
段文俊一邊指著圖紙,一邊介紹,等他說完,馬鐵匠的心中已經大致明白該如何打造了。
只是,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段公子,我打鐵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打造這種爐子,不知道段公子是做什麼用的?”
段文俊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馬鐵匠馬上醒悟過來“明白,不多問!”
段文俊一口氣預定了二十二個,因為段家酒肆只有二十二張桌子。
預付完訂金,便吩咐馬鐵匠先打造一個樣品,好了直接送去段府給他看。
從鐵匠鋪出來,墨守趕著馬車直接朝四海書院駛去。
進大門之后,墨守將馬車拴在了旁邊的空地,方才跟著段文俊,一人抱著一壇燒刀子,朝后山走去。
此刻正是早課時間,一路上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麼人,便來到了書院的后面。
綠湖軒里面雖然沒有湖,可是在它山坡的下面,是四海學院的人工湖。
人工湖里的蓮葉,已經冒出了翠綠的蓮葉尖。
一蓮桿,猶如頂著一艘艘翠綠的小船,在風中搖。
穿過人工湖的走廊,便來到了門廬前。
說是門廬,其實不過是在山坡下立著兩個木柱,木柱上方搭著一個屋檐,十分簡陋。
木柱的兩側,是半人高的籬笆墻,順著山坡朝兩邊延展,消失在拐彎。
走進門廬,是一條用碎石鋪的臺階小道。
小道的左邊是一片梨園,此刻梨花已謝,樹上掛滿了許多細小的果實。
小道的右邊是一片桃園,桃花開得正旺,清風吹過,桃花爛漫,空氣中彌漫著一淡淡的清香。
抬頭看去,臺階小道山頂的盡頭,可以看到幾間茅屋的屋頂。
茅屋頂上的稻草都是橙黃,顯然剛剛翻新過。
想來,那茅屋便是秦風居住之了。
走到坡頂的時候,段文俊已經累得氣吁吁。
只是,在這梨園和桃林的盡頭,卻又是一番別樣的景象。
幾間茅廬的四周,亦是圍著半人高籬笆墻,跟山坡腳下差不多。
門口依舊是兩個木柱,上面橫著一個牌匾,寫著“綠湖軒”三個字。
木柱中間的柴門虛掩著,里面靜悄悄的。
推門進去,首先映眼簾的是一座亭子。
亭子的牌匾寫著“田園居”三個字,兩旁的立柱左邊寫著“久在樊籠里”,右邊則是“復得返自然”。
筆跡看起來嶄新,應該是剛剛添加上去沒多久。
亭子中央,秦風正在看書,江舒影則在一邊煮茶。
在江舒影的對面,還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此刻正笑地看著江舒影說著什麼。
“爺爺,有客人來了。”秦思雅率先看到了段文俊和墨守二人,一邊好奇地打量著,一邊呼道。
秦風放下手中的書本,滿臉笑容地站起“文俊,來,坐!”
段文俊沒有客氣,放下酒壇子,便在秦風的對面坐了下來,自然地接過江舒影遞過來的茶杯,一飲而盡。
墨守對飲茶不興趣,坐到了旁邊一塊石頭上,掏出隨酒囊灌了起來。
“我來江十幾年,倒是錯看你了。”秦風盯著段文俊笑了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這些年看著你一直不學無,想不到你倒是滿腹才華。”
“秦老,我什麼德您又不是不知道。”段文俊出一苦笑“雖然在這四海學院當了四年學生,加起來恐怕還上不得十堂課,哪來什麼才華?”
“你的才華,遠勝于此,又豈是四海學院的那些學究可以教你的。”秦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為何之前你一直要藏拙呢?難道是段大雄那小子要求的?”
自從證實了段文俊是有真才實學之后,秦風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段文俊一直在藏拙,那他為什麼要藏拙?
那麼就只有一個理由,段大雄不想讓他鋒芒畢,不想讓他表現得太突出。
畢竟,有些時候,有些人,若是太優秀,容易到記掛。
只是,這個理由似乎又有些牽強。
段大雄來找過自己幾次,想要自己親自教導段文俊,可是都被自己拒之門外了。
如果段大雄真的讓他藏拙,又何必找到自己呢?
“不敢欺瞞秦老,學生還真不是藏拙。”段文俊看著秦風嘆了口氣“說起來我還真是應該謝那江洋大盜一陣風。若不是他將我綁了票,砍了我一刀,差點讓我丟了命,我還不會頓悟。”
“其實那些詩詞,我之前真是全然不會。只是不知道為何,當時腦子里面突然靈一閃,便有了。”段文俊又接著道“若是您此刻讓我寫詩,沒有那突如其來的靈,我還真寫不出來。”
聽到段文俊的話,秦風的心不由得一愣。
之前王元慶也跟他提起過,段文俊幾乎可能醒不過來了。
是他讓王元慶告訴段家,除非有奇跡發生的。
不過,他心中一直沒有覺得,奇跡可能會發生。
可是,這種不可能存在的奇跡,卻真的發生了。
奇跡既然發生,那麼段文俊突然有了靈,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說,他的這種靈并不是十分穩定?
秦風本來還在考慮,是不是要推舉段文俊去參加秋闈,這就要慎重考慮了。
若是真在考試的時候,他這靈沒了,這幾天在江積累起來的這些名氣,也就跟著毀了。
“你可有想法去參加秋闈?”秦風仍舊有些不死心,將杯子里面僅剩的一丁點茶水倒了干凈,方才又抬頭看向段文俊道。
“參加秋闈?”段文俊慘笑道“秦老,你可饒了我吧!就我那秀才頭銜,都是我爹用銀子捐回來。若是我去參加秋闈,這不是存心想讓別人看我笑話嗎?”
“好男兒志當仕博個前程,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上進心?”一旁的秦思雅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你是舒影姐姐選中的郎君,即使不為自己考慮,難道你也不為舒影姐姐考慮嗎?難道你就想讓跟著你在小小的江城種一輩子地?當一輩子商人?”
“舒影,若是我一直呆在江當個悠閑東家,你會不會不要我了?”段文俊轉頭朝江舒影看了過去,出狡黠的笑容。
江舒影的臉頓時變得通紅“不管段公子如何決定,舒影尊重公子選擇。若是公子真只想在江當個東家,上梁事了之后,舒影便回來陪著公子便是。”
段文俊盯著江舒影,卻是從眼神中,覺到一濃郁的憂愁。
是在愁去上梁要辦的事,還是在愁自己只愿做個悠閑東家,不思進取呢?
只是,不知道為何,段文俊的心中,突然涌起一強烈的覺。
江舒影,似乎,并不是如同自己看到的那般簡單……
肯定,還藏著許多,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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