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那廝這幾天日日搗，所有拿得出手的小娘子都能給他挑出一兩病，而賽婆礙著份，也是不跟他一般見識。

真是的！這京都所有富貴人家，哪一個不給三分薄面了？

就是利國公甚至許國公見都是和悅的，也就這個九王，不識擡舉！

賽婆恨恨嫌棄了一番，不過看向卿黎的眸子又是滴溜溜地轉，每看一眼心裡就讚歎一分。

嘖嘖，這麼個清雅俊逸的兒郎，怎麼從沒見過呢？

賽婆的目太過熱烈，既夾雜了探究，又囊括了好奇，直勾勾地著卿黎，看得凌逸辰臉都黑了。

到邊那人突然凜冽的氣息，卿黎只了眼示意他不要在意。

在一個位置上久了，每個人都或多或有些職業病的吧。

就像，看到有人傷中毒生命垂危，總是忍不住要上去幫個忙。而賽婆，也是因爲當婆久了，所以對人的觀察總是更徹底些。

人之常罷了。

凌逸辰悻悻然收回了視線，側眸看了看段俞風，但見他還能快意風流，而思邇卻在宮裡要死不活，頓時覺得極不平衡。

他上前一把將段俞風從榻上提溜起來，又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風，怎麼在這裡？我們也很久沒見了，不如好好敘敘舊？”

凌逸辰用上了勁，又拍得一下比一下用力。疼得段俞風倒了一口氣，莫名其妙瞪他一眼，“辰。沒記錯的話，我們前天剛見過……”

“那有什麼關係！”段俞風話還沒說完，凌逸辰又一掌拍下來，打斷了他的話，“那也不妨礙我們敘舊！”

段俞風疼得臉都苦了，向卿黎投去一個求救的小眼神。

誰知道這位世子爺今兒個火氣怎的這麼大！沒撒氣也總不能拿他當炮灰吧！

也不想想你在朔北一掌拍死一個人的節奏，悠著點啊……

段俞風不斷給卿黎使眼。而後者卻是視無睹。

清楚，凌逸辰那是在爲思邇不值呢！

誰讓某人在這兒置事外不聞不問，有些人卻因爲他水裡來火裡去……

不過凌逸辰還是知道分寸。而且那隻狐貍骨頭，應該拍不壞吧……

卿黎很沒良心地不去管某人，而是笑著看向了賽婆，“賽媽媽。我剛從外地來京。在京都也就認識這兩位，正好想把酒言歡一番，不知賽媽媽可否行個方便呢？”

溫和隨的笑容暖如春風，而卿黎本就生得俏，如今男裝打扮起來，又加上週一子淡然風華，是最得子心馳神往的那種。

賽婆雖說年紀不小了，但之心人皆有之啊！這麼個翩翩兒郎。看起來又是文質彬彬的，本就討厭不起來。

段老婦人給了一大筆的金子。算是將段公子的終大事都託付於了，若是說了，那還有另一大筆的賞錢。

正所謂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賽婆要是將段公子的婚事拿下了，那往後真的是關門三年無憂無慮了！

所以賽婆對此很是看重，也是因此之前對景軒和凌千柯較爲敷衍。

今兒個若是換了別人提這事，賽婆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開玩笑吧！時間就是金錢，早一日將段公子婚事拿下，那就能在段老婦人那多拿些紅封了！

不過現在，倒是樂意全。

段公子本就是一直和虛與委蛇的，之後被九王和景公子鬧了一番，現在是更加沒有心思了，若是相，那恐怕就要極必反了！

而現在，卻可以賣世子爺和這位公子一個人，怎麼也是件劃算的事。

賽婆笑了笑，“公子遠道而來，老若是不通融，可該太不識趣了！”

拿起團扇對著後面的侍們一揮，衆人擡起頭再看幾眼卿黎，便捧著花名冊下去了。

賽婆對著三人福了福，道：“老就不打擾幾位共敘了，告辭。”說完，又是一搖三擺離去。

卿黎微微一笑，再看向段俞風的眼中又多了些玩味，“段公子，雅間已經備好，勞煩移駕吧。”

……

萬香樓的天字一號房，三個各有風華的人臨窗而坐。

黑男子淵渟嶽峙桀驁不馴，灰男子明潤似玉好整以暇，白“男子”淡然隨清雅舒和。

案幾上堆放了各種瓶瓶罐罐以及味佳釀，一盞盞晶瑩剔的琉璃杯中，正盛放著澤分明的酒水，儂麗鮮，在下更是奐。

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初見時的那個午時，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同樣的酒，不同的卻是各人的心境……

凌逸辰一雙眼似乎就是黏在卿黎上了，眉眼始終含笑，脈脈注視。在做好第一杯酒時便率先搶過，毫不給對面那人捷足先登的機會。

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當時卿黎可是先把這酒給了段俞風，現在想起來還真是覺得彆扭，遂狠狠瞪了眼對面一臉無辜的男人。

段俞風無語地角直，癟了癟乾脆不去理他。

他還真難以想象，有朝一日，那個始終在他面前冷傲霸道的世子爺也會有這種傲稚的一面！

還真是能拉低一個人的智商……

段俞風心中直搖頭，又在卿黎做好第二杯酒時手接過，牽了肩膀上的，頓時疼得他齜牙咧。

他沒好氣地喝下一口，又是瞪了那兩人一眼，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說，你們倆今天不是專門來找我喝酒的吧？”他可不認爲自己有這麼大面子！

“嗯。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卿黎巧笑頷首，也喝了口酒。

段俞風一噎，卻不知道該怎麼答了。

他瞇起了狐貍般狹長的眸子。目在兩人上來回打轉，可是看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遂悻悻然作罷，“行了行了，有什麼話直說，我懶得跟你們打啞謎。”莫名地心煩躁起來，他竟是一句都不想多說。

卿黎抿脣一笑。“你段大公子不是最擅長打啞謎嗎？今兒個怎的沒有這般閒逸致了？”

還記得，上回兩人談合作時，這人與磨了多久。

“要是別人就罷了。和嫂夫人玩猜謎，我就不來丟人現眼了！”他哈哈一笑，眼裡驀地升起一點心虛，不過也很快被他收斂了去。

他其實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卿黎若是隻一人前來。那倒還有可能是生意上的事。畢竟他們撒了這麼久的網。等到時機差不多就可以收了，有些需要代的事不足爲奇。

可是凌逸辰居然也來湊熱鬧！這就有點不同尋常了吧。

剛剛那一下下拍得他肩膀都快骨折了！能讓這位世子爺生氣，又把火氣撒到他的上，大約是因爲那位小公主了吧。

不過，按著凌逸辰的子，若是知道了思邇公主喜歡他，那也至多便是覺得不合適罷了。

他們好友十數年，彼此其實都很悉了。凌逸辰很清楚，無論因何原由。他段俞風都不會願意去跟皇室有所牽扯，說不定還能幫著勸勸那位小公主。

可是，今天他這麼暴，也許，思邇公主回宮後的日子並不好過……

那個火紅如暖的子，每日笑得如花般燦爛，總是在他面前不住地晃悠，用那甜甜的嗓音著他“段大哥”……

從前總是嫌煩，可是對方貴爲公主，他又打不得罵不得，甚至故意在面前和侍親熱廝混，每每看到都會淚盈於睫，轉離去。

只有他清楚，在看到那個小的影消失在眼前時，他除了慶幸從此不用的糾纏，又有多麼的悵然若失。

就好像隨著的離去，心裡突然一下子空了，找不到可以填滿的東西。

而在第二日又睜著一雙水靈靈的杏眸出現在他面前，依舊是那般活力四的模樣時，那種空的覺纔算消失，他雖頭疼，卻又是在不住暗暗欣喜。

現在想到那個孩可能並不好過，段俞風只覺得心中有些微苦。

低下頭含了口酒，恰好正是那一層加了青的碎竹青，苦的滋味縈紆舌尖，卻更是憋悶了。

卿黎默不作聲，凌逸辰也始終寂寂無言。

一雙鷹眸凜凜盯著段俞風，似乎想要揭下那人始終笑瞇瞇的面，看清楚那雙永遠戲謔的狐貍眼裡究竟藏了些什麼。

酒香四溢的雅間，異常寧靜，氣氛霎時變得有些凝重。

“思邇前些日子鬧絕食，只剩了半條命了。”良久，凌逸辰才幽幽說道。

段俞風喝酒的手驀地一頓。

“怎麼樣了？還好吧？”問話的語調還是那麼平靜，可握著琉璃杯的指尖卻已是微微發白。

卿黎挑眉暗笑，“已無命之憂。”

明顯看到了段俞風鬆了口氣，暗忖這狐貍其實也不是什麼覺都沒有吧。

頓了頓，卿黎又道：“不過，先前和皇上死磕，現在也是失寵了。一個失了寵無依無靠的公主，在那個豺狼虎豹盛行的宮中是什麼樣子，想想也知道了……”

隨著卿黎的嘆息，段俞風心中頓時一。

不知道？

他怎麼能不知道？

段家子嗣甚多，他是嫡長子，生來就擁有各類環，父親給予他無限希。那些庶弟姨娘，每一個表面奉承，實則恨不得他早點死呢！

他在家中的地位，除了嫡長子的份之外，還不是靠了父親的偏寵？

若是丟了這一份，任誰都能爬到他頭上去了！

而凌思邇，雖只是公主，威脅沒有皇子來的大，可本質卻是一樣的！

不好，真的一點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