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玩笑,聽來像是自嘲,可在衆人耳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回春堂在京都最繁華的北城,往來相看的不是文人雅士,便是權貴名流。
這些人從來都是自詡風雅有禮,正直謙和的,而如今,他們隨意捕風捉影就懷疑到回春堂頭上,質疑它的品質,怎麼都不是正人君子所爲。
在場看熱鬧的人都有些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許華雲聽着這話卻是樂了,“黎兒,可真有你的!”一邊低笑,一邊又有些忿忿,冷哼道:“這個婦人,圖謀不軌居心叵測,就該下大獄!”
連都看出來了,這個婦人就是人教唆來給卿黎添堵的!可不許!
這麼一想,許華雲便立刻吩咐了下去:“把這兩人帶去刑部拷問,好好代李尚書,讓他給出個代來!”
鏗鏘的字句擲地有聲,那淡淡的威嚴與往常的弱大相徑庭,也讓卿黎察覺了一點不同。
那婦人哭着喊着冤枉饒命,被架了下去,拼命地求饒卻是無一人理會。
許華雲一直聽着耳邊的哭喊,始終寂寂無聲,直到那聲響消失無影了,才又轉而說道:“黎兒,你我許久不見,我也煞是念你,不如去我那兒坐坐,說些己話吧。”
那和的話裡,帶着幾不可察的疲憊。
卿黎眉心一蹙。
記得,許華雲的孕已快六個月了。
這個時候的孕婦,負擔逐漸加大,容易多思疑慮,焦躁不安,一定要注意疏導。否則積存着,便有可能得產前憂鬱症。
莫非華雲如今便有這個徵兆了?
卿黎眉心一,點頭道:“好。”
說着。便上了許華雲的車一齊離開,衆人見再無熱鬧也便紛紛散去。只那青男子和邊的隨行僕從站在原地,始終注視着離去的馬車……
車的線有些暗,紗簾有效地隔絕了初秋尚熱的日頭。
卿黎一進車,便一眼見了車榻上斜倚輕臥的曼妙子。
着一襲藕高腰襦,同花開錦繡半臂,搭着鵝黃小披帛,頭戴翠玉分心紅寶頭面,滿高貴華麗。俏臉因懷孕而彩瑩潤,只是眉間添着幾分愁容。
卿黎向高高隆起的腹部,普通六個月大的肚子是沒有這麼大的,然而因爲許華雲懷了雙胎,所以這看起來足有人家八個月孕大小了。
正斜斜地倚靠在榻上,一旁有兩名小婢正拿人捶給敲着。
許華雲對卿黎微微一笑,見還是這般素雅清新的打扮,眉宇間飛揚的從容淡然,不憑的生出幾豔羨。
“黎兒,你可算回來了!”想要起。可惜子太重,有些吃力,卿黎忙上去扶住了。
許華雲地笑了笑。拉過卿黎的手,打量了一番,關切道:“你沒怎麼樣吧?我聽說你了傷,世子帶你去療養了,現在可還好?”
那如水雙眸裡的神極爲乾淨,卿黎心中驀地劃過一道暖意,淺笑着點點頭,“勞煩華雲掛心了,我恢復地不錯。已經基本痊癒了。”
一邊這麼說,一邊回握住許華雲的手。輕輕搭上脈,又瞧瞧的臉。良久才收回,“你子調理地倒是不錯。”
許華雲淡淡一笑,素手上自己的腹部,面也變得起來,“是啊,鄭掌櫃你之託一直前來爲我請平安脈呢!這兩個多月來,我一直都仔細注意着……”
說着這些話,邊的笑意緩緩釀開。
雖是極盡研之,可卿黎卻見眼中無彩。
看這一行着裝打扮之正式,又不問道:“你們這是從哪回來了?”
據所知,自從華雲有孕以來,太子便將看得好似寶貝眼珠兒,尋了不下百人守着,連宮裡的德妃和太后也不頻頻傳召宮了,便想讓好好將養着。
可如今這麼打扮,又是此般聲勢浩大的儀仗,卻不曉得是爲如何了……
許華雲一愣,訕訕笑着,“我一個人在府裡實在無趣,便去宮中尋了母妃和姑祖母說說話,可惜還沒呆着多久呢,便差我回去歇着了……其實,我子也沒有這般弱的。”那眼中帶了淡淡的委屈和不滿。
卿黎抿一笑,眼尾輕揚道:“太子那麼疼你,怎的不會爲你多找些趣子玩耍呢?”
照凌千羽那樣把捧在手心拴在腰間的,怎的會讓這種憋悶氣?
誰知許華雲一聽了這話,眸剎那暗淡了片刻。
揮了揮手,許華雲讓那兩名小婢停下敲的手,坐直了子,憐地着腹部。
“太子一月前求娶了丞相的嫡長端木瞳爲良娣,如今新婚燕爾,正是打得火熱呢!哪裡有空來陪我……”盈盈的雙眸流點點,連聲音也有些淡了。
卿黎一怔,卻是沒有料到自己離開這兩個多月發生這件事,更想不到,那個人也會移別。
凌千羽對許華雲的是看在眼裡的,雖不說如何灼熱熾烈到要燒人的地步,但一定是長而久之的依賴溫馨相濡以沫,正如一杯香醇酒,越是久遠越是醇厚。
實在難以相信,凌千羽竟也捨得下許華雲,與新人言笑,不顧舊人哭語。
更何況,這舊人還爲他孕育着後代!
卿黎向許華雲,見雖是有些憋悶,卻也不如何怨艾難過,更多的反而是悵然失落。
似乎不是想的那樣……
丞相的嫡長……
卿黎靈一閃,恍然大悟。
這端木丞相在朝中始終在一箇中立的位置,從不見他偏向哪一方,單獨地做着純臣,只忠於陛下,也是因此。他才深得凌初信任。
端木丞相有兩位嫡,嫡長端木瞳今年已是十七,上門求親者絡繹不絕。差點將門檻踏破了。只是始終未曾定親,一直都待價而沽。只等尋着合適的。
而嫡次端木槿今年方方及笄,也正是適婚年齡,求親者亦是數不勝數。
之所以卿黎會這般清楚丞相府的人員,完全是曾經以李青的份爲丞相治療過他的疾。
這病還有傳,或多或都會給他的後代帶去些病苗子,且難以治,只能一直養着。
丞相膝下一共四子三,一個個都是資質平平。也無出彩之,更因爲傳了丞相的疾,子都不是太好。
唯這個長端木瞳,不僅康健生得伶俐人,又繼承了幾分丞相的大才,頗有大家風範。
也是因此,丞相對這個兒尤爲珍。
太子如今求娶了端木瞳,可不正是切中了丞相的肋,將他攬了自己的陣營?
有了丞相的支持,可是活生生甩了凌千墨一條街了!
原來。如今朝政局勢已是迫在眉睫一即發了……
許華雲定是清楚這其中的原由,所以毅然決然選擇接太子納良娣這事。
卿黎縱使理解他們的目的,卻並不如何苟同。
都需要用到人和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了。也不是如何彩之事。
雖然自古以來,爲了平衡朝局拉攏人心,皇帝都會在大臣貴中挑選合適的人選爲妃,可太子還沒登基呢,便是靠了丞相一步登天,未來可不是多了一個話柄,還會制於人?
將來太子若是真的踐祚九五了,爲了拔去這中刺眼中釘,那端木丞相也算是走到頭了。
想他也不會這麼傻。自己往坑裡跳吧?
竟也會同意自己兒嫁給太子,甚至還只是個良娣!
這件事可就微妙了……
卿黎還是覺得沒有必要管人家的家事。但見許華雲兀自糾結黯然神傷,也曉得縱然大方。但總有些膈應的。
素手蓋上了的,卿黎安道:“華雲,你若是相信太子,便給他足夠的信任,其他的事便不用理會這麼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子,想想看再過幾個月,就要就有兩個可的小生命降生了,你初爲人母,也是有很多需要注意的。”
許華雲一聽這話,果然轉移了方纔的注意力,和地着自己的腹部,着那兩個生命的跡象,原有的愁容也減輕了不。
微微一笑,“是呢,我現在最期待的事,便是他們的到來了,我幾乎每天都在想象他們的樣子,有時閒來,還會信手塗幾筆呢!”
“民間有說,酸兒辣。我前段時間極吃酸的,最近卻是喜歡吃辣的,也許正是一兒一,剛好湊了一個好字!——哦!對了,我這些日子都有親自爲他們做,待會兒給你看啊!”
一談到孩子,許華雲便停不下來了。
大概是憋悶了許久,所以卿黎全不去打擾,而是始終靜靜聽着,偶爾也會對說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
不知不覺中,馬車已經是到了太子府。
許華雲在婢攙扶下下了馬車,的因爲懷孕而有些水腫,走起來也不大方便,便一路都由人攙着。
許華雲住在東邊的清歡苑,離太子所住的正殿也不過一條迴廊的距離,而據說,太子良娣端木瞳正是住在了西面,恰好與清歡苑是以正殿爲中心東西對稱了。
雖然一人爲正妃,一人爲良娣,但從這住所的分佈,孰上孰下孰高孰低,其實已是可見一斑了。
許華雲如今,也不過便是佔了一個原配正室的名頭,還是與人分庭抗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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