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山自認不是良善之輩,也沒有悲天憫人的懷,可是面對眼前這個蓬頭垢面的傻小子,不知為何,拒絕的話在邊打轉,就是說不出口。
尤其是阿野清澈如孩般的雙眸,沒有半點攻擊力,只有可憐的哀求,完全不像他印象中除江瀲之外的東廠第一高手。
他依稀記得,這家伙最擅長以酷刑審訊犯人,落到他手中的犯人,沒有一個不乖乖招供的。
可是眼下,他就是個十足的傻小子,不僅傻,還臟,還臭,還話嘮,總之就是很煩。
“不是我不愿送你回去,我們的寨子已經被洪水沖沒了,所有人都死了。”他狠心繼續對他撒謊,因為他確實不能帶他走,他自己都無家可歸。
“都死了呀?”阿野聽他這麼說,心里很打擊,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對呀,就是這樣,所以你還是繼續留在這里吧!”長山道。
“那你呢,你要去哪里?”阿野問。
“我?”長山頓了頓,“大概是浪跡天涯吧!”
“浪跡天涯?”阿野重復了一遍,眼睛又亮起,“浪跡天涯好啊,我也喜歡浪跡天涯,你能把我也帶上嗎?”
“不能。”長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為什麼?”阿野不甘心地問。
“因為你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帶著你只會給我增添負累。”長山實話實說。
他才不管這家伙會不會傷心,總之他絕不會帶他走。
阿野確實很傷心,角向下耷拉著,眼里的也熄滅了。
長山心頭莫名扎了下,沒再多說什麼,轉就走,連手都沒揮一下。
但愿這小子識趣,不要再對他窮追不舍,他心里默默想著,腳步越走越快,同時側耳聽著后的靜,生怕阿野下一刻又追上來。
然而并沒有,阿野還站在那里,沉浸在傷心的緒里。
長山聽不到任何靜,忍不住想回頭看一眼,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走得兩條胳膊甩到飛起。
“可是,我會打獵呀!”阿野突然在后面怯怯地喊了一句,仿佛在做最后的掙扎,“我還會烤。”
長山的腳步一頓,就在阿野以為他要停下時,他卻在下一刻飛奔而去。
“長山!”阿野還是厚著臉皮追了上去,“長山,我烤的真的很香啊!”
該死!
長山聽到他追來的腳步聲,暗罵一聲,連忙加快了速度。
阿野已經一陣風似的追上來:“長山,長山,求求你了,把我帶上吧,求求你了……”
他從后面抓住長山的一只胳膊,苦苦哀求:“我不想再跟猴子說話了,也不想再看螞蟻搬家了,一個人真的好無聊啊長山。”
長山的胳膊被阿野抓住,怎麼也掙不,眼瞅著阿野又要撲過來抱他,嚇得大一聲:“放開,放開我就答應你。”
“真的?”阿野頓時驚喜萬分,聽話地放開了他,圍著他轉圈圈,就差沒有跳起來,“長山,你真好,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長山的臉拉得老長,比鞋底子還長,不耐煩道:“閉,你再敢啰嗦,我就反悔。”
阿野趕閉了,并用手把捂住。
長山于是看到他的手,黑黑的滿是泥污,就像八百年沒洗過一樣。
“你昨晚就是用這雙手撕給我吃了?”他嫌棄地問道,眉頭擰了一個大疙瘩。
阿野點點頭,一臉無辜:“對啊,我只有這一雙手。”
長山:“嘔……”
……
一個時辰后,山間的一條溪流前,長山指著那奔流不息的溪水命令阿野:“去洗,什麼時候洗干凈了,我就帶你走。“
“不,不,不……”阿野一臉驚恐地后退,“我不洗,我怕,我會淹死的。”
“……”長山沒好氣地往水里扔了一塊石頭,“說多遍了,這水淺得很,怎麼可能淹死。”
“會的,會的,我之前就差點被淹死。”阿野固執地不肯上前。
長山想了想,覺他說的應該是之前墜崖落水的經歷,可這條破溪流能跟那瀑布潭相比嗎,真是個傻子。
“那我先下去給你試試,你看我會不會淹死。”他無可奈何地說道,卷起管往溪水里走去。
“別去,別去,會淹死的……”阿野驚慌地勸他。
長山充耳不聞,很快就走到了溪水中央。
“看到沒,最深的地方只到我腰,本淹不死。”
可是阿野還是害怕,站在岸邊一連聲地他快上來。
長山沒辦法,只好威脅他:“你不洗我就不帶你出去,你這個樣子出去能把人嚇死,我可不想被你牽連。”
阿野整張臉都糾結一團,又怕被淹死,又怕長山丟下他。
心掙扎了許久,想要出去的愿最終戰勝了恐懼,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水邊,出一只腳試探,在接到冰冷的溪水后,又迅速回去。
“我怕……”
“怕就別洗了,我自己走。”長山冷冷道,轉蹚著溪水就要往對岸走。
“別走別走,別丟下我……”阿野一著急,不顧一切地跳進水里向他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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