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沉在小憩，顧西也不敢跟前頭的溫越搭話。

車子就這麼平穩的駛著，一路從市區上高架，到最後越走越偏。

沒人跟說要去哪裏。

但這條路平坦而又彷彿沒有盡頭。

縱使顧西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十幾年，也還是對他們所去的方向，一無所知。

直到足足一個小時后……

寬敞的道路兩旁漸漸出現法國梧桐的影子。

以及，匿在樹底下的哨崗。

參天大樹擋去了城市上空原本就不太強烈的秋日，使得樹蔭下的溫度更涼冷了些，卻也空氣極好。

車碾過，滿地枯黃的梧桐葉子發出咂咂的聲響，隨後在車尾飛揚。

干休所？療養院？

顧西並不確定。

只記得梧桐路很長很長，溫越開著車子一路爬坡，最後蜿蜒，而後在一空曠的方磚石空地上停了下來。

這裏的房子很特。

有著臨城舊時的古韻氣息。

家家戶戶獨門獨院的小洋樓，院子裏有種著花草，有種著蔬果，庭院的口，還有小柵欄。

洋樓半舊，連牆壁都是古磚設計的。

旁邊還掛著電線，風雨斑駁，見證了時代的印記，卻又終年屹立不倒。

顧西從來不知道，臨城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仿若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住在這裏的極數人家，著現代大都市的悠閑生活。

「下車。」

顧西的眼睛還在四溜轉，這邊的車門卻已經被打開。

思緒晃了晃……

這才發現，原本早小憩的男人，早已經從車上下來，繞到這邊，替打開車門。

「這就懵了？」

霍靖沉好笑的看著獃獃的表，俯下*，將整個人從車裏頭撈出來。

那小心翼翼的作，仿如顧西是一塊玻璃。

生怕磕著著，一不注意就碎了沒了。

顧西被他牽著，向著盡頭那家最大的門戶過去。

小幾百米的距離，顧西頻頻側首，想從他裏聽到一些解釋。

不過，他向來是惜言的人。

如果能用行解釋的，絕不用語言，如果能用一個嗯字說完，絕不開口說一大堆。

溫越也是難得安靜。

顧西偶分神去看他，他只神的笑笑，什麼提示都不給。

這樣一來，顧西的心就更是上下不得安寧了。

有不安，有期待，更甚至，有一怎麼都不住的小竊喜，以及小彷徨。

思緒上頭，腳步便控制不住有些飄。

好幾次都是霍靖沉眼疾手快，牢牢的扶了顧西一把，才沒至於讓被地面上的小碎石絆個狗吃屎的姿勢！

幾次過後。

霍靖沉也不管了。

索打橫將抱起，直接進了院門。

院子很大，鋪著鵝卵石，鵝卵石旁是一瓜苗搭建的涼棚，涼棚下有休閑的竹藤桌椅，還有一張晃來晃去的太師椅。

圍著桌子而坐的，有好幾個人。

他們有些背對著顧西，有些只晃了個側面，更有甚至，直接被他們同伴碩大的板擋住了影子，只除了黑的頭髮，什麼都看不到！

顧西只覺太師椅上翹著二郎用撲克牌擋住大半個臉的男人有些悉。

尤其是他那雙連翹起來都非常委屈的大長，怎麼都覺得著幾分流的氣質！

顧西定睛一看……

瑪德！竟然是沈東揚！！！

讓他幫忙辦個事辦的不著調，在市裏活像一隻無頭蒼蠅到撞，特麼的這貨竟然躲在世外桃源里玩撲克牌！！！！

玩就玩吧……

那悠哉悠哉躺在太師椅上晃來晃去，一副逍遙自在賽神仙的樣子，讓顧西看著，恨不能拿個斧頭劈了椅子！

太刺眼了啊啊——

顧西這麼想，便也是這麼做。

了子，驕縱老婆的男人也順勢著將放下來。

於是，下一秒，沈東揚手裏的撲克牌就被走了！

「槽，哪個不識趣的玩意兒敢搶小爺的牌……」

話還沒說完，顧西放大的容已經擺在沈東揚面前，只一下，他便倏地笑開，桃花眸簇著，「妹妹啊，你可算來了！得得得，你來了，我的任務也就完了，小爺我在這裏獃著，憋的慌……」

沈東揚這一說話，玩牌的那群人便都一個接一個的抬起頭來。

阿亮，青禾，阿邁……

顧西一個個看過去，滿滿的驚訝與不解，最後獃滯的目定格在那位髮發白的老人上！

應該不算太老，但因為他頭髮半數灰白，加之面容無華焦枯，給人覺像是年過花甲。

上套著黑薄薄的夾克，同系的襯衫與子。

悉？陌生？

若非那一雙悉盛滿關的眼睛，顧西幾乎不敢去猜測……

「……爸？」

顧世友重摺的眉眼彎了彎，「是我。」

顧西不知為何，竟一時無措。

轉過頭去找霍靖沉的影，他就在的後方，看著顧西，眼神堅定，「沒錯。是你父親。」

用洶湧澎湃來形容顧西此時此刻的心，並沒有錯！

可是心底越是翻滾的厲害，面上卻越是繃到沒有任何緒。

盼了那麼久，念了那麼久，無數次在醒來或在夢中編織過與父親再次見面的場景……

總是想，一定會泣不聲潰不軍！

可是現在，卻有一種怯。

就好像你離開家鄉很多年很多年，日日夜夜魂牽夢繞那孩提時的溫馨，卻又在臨腳踏之前，突升一畏怯以至束手無策！

那是近鄉怯。

顧西現在就是這種心。

非近鄉，但是近孩提時代所有的，全部的幸福回憶！

眼眶酸脹的連閉起來都覺得很困難。

周邊的人識趣的一個個散去。

就連沈東揚都起了，經過顧西邊，掐了掐的臉蛋，「別哭，難看死了。哭丑了自己沒關係，別把我外甥也哭丑了。」

對於現在的顧西來講，沈東揚就像只蒼蠅。

阻礙了看顧世友的視線，完全不予搭理。

短短幾秒鐘的功夫……

人群散去，顧世友自己走到顧西跟前，欣的上下打量，「高了，漂亮又有氣質。變得，爸爸都已經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