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王爺眸深深,似在思考著什麼,沉默無聲。
頃,才聽冬暖故仍是笑道:“王爺,不知暖故猜得可對?”
“那日給小王爺解毒的紅子是你?”羿王爺眼神未變,卻是衝親輕輕敲起了茶幾,那間隔頗久的敲擊聲又在廳子裡響了起來。
冬暖故但笑不語。
“一個月,本王要見到你把西山上的蛇王活捉到本王面前。”羿王爺又將頭微微後仰,微擡著下,又似一副頗爲疲乏的姿態,“本王會派人給你帶路。”
“不必。”誰知羿王爺的話音才落,冬暖故竟是口吻平靜地回絕了,使得羿王爺再一次微瞇起眼看著,只聽不疾不徐地緩緩道,“無需一個月,半個月足矣,也無需任何人給暖故帶路,王爺只需給暖故備好馬車與銀兩即可。”
羿王爺似要在說什麼,卻是定定看了冬暖故頃後什麼也沒有說,過了片刻後才緩緩道:“說吧,世子夫人想要什麼。”
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肯定的語氣,就像他早猜到冬暖故的目的是什麼一般,而冬暖故等的就是這句話。
“暖故想要的很簡單,對王爺來說絕不是難事。”只見冬暖故微微一左手,那纏在手上的兩條小蛇便聽話地竄回了的袖間,則是滿意地微笑著比出了三個指頭,“暖故的請求有三。”
羿王爺微擰眉心,卻又很快舒開,只冷冷道:“說。”
“第一,從今往後,府中任何人不得世子與暖故的允可,不得踏寂藥一步,倘有擅寂藥者,一律由暖故置。”
羿王爺默了默,而後才面無表道:“可。”
“第二,王爺不得再限制世子自由。”
“可。”羿王爺對這一條倒是沒有任何猶豫。
“第三,”冬暖故角笑意未變,“日後,但凡牽扯到世子與暖故的事,王爺需秉公理,依證事實據論。”
這一條,羿王爺又一次沉默了一小會兒,卻還是答應了,“可。”
冬暖故角的笑意在放大,“事之後,王爺莫忘了今日答應過暖故的三個請求才是。”
“大膽!王爺豈是由你隨意指說的?”一旁的黑男子終是沒能忍得住冬暖故的態度,終於喝了一聲。
羿王爺則是微微擡手示意他不要多話,黑男子立刻噤聲不敢再多說一句,只聽羿王爺道:“那本王便靜候世子夫人的佳音了,退下吧。”
“必讓王爺滿意,暖故明日便可。”冬暖故只是對羿王爺稍稍拱手示禮,而後徑自轉走了。
羿王爺看著冬暖故的背影,眼裡的寒意久久未褪。
待冬暖故出了屋子後,黑男子爲他遞上一杯熱茶,低著頭恭恭敬敬問道:“王爺,可要再查一次?”
“不必。”羿王爺接過茶盞,用杯蓋輕颳著杯中茶水面。
“那是否要盯著的一舉一?”黑男子又問。
羿王爺輕呷了一口茶,才緩緩道:“在府中沒有必要,待明日啓程去西山再跟著。”
“是,王爺。”
當冬暖故重新出現在司季夏視線裡時,他的掌心竟已覆著一層薄薄的細汗,沒有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揪得有多,指尖有些輕,微微張開的似有什麼要說有什麼要問,然開口只是溫溫淡淡的一句,“回吧。”
冬暖故微微點頭,跟著司季夏走上曲形橋。
就在這時,閣樓的方向有人喚了司季夏一聲,“世子請留步。”
冬暖故停下腳步,轉,見著的是方纔屋閣裡見到的那名黑男子,司季夏也正轉看他。
“王爺有話給世子,讓世子到棘園去給王妃請個安。”黑男子表很是嚴肅。
在聽到“棘園”二字時司季夏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散,而後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黑男子即刻轉回了閣樓,司季夏也是轉往荊園院門的方向走去,腳步有些沉。
待出了荊園,司季夏才停下腳步,看向冬暖故緩緩道:“阿暖姑娘可記得回寂藥的路?”
冬暖故輕輕點了點頭,只聽司季夏又道:“那阿暖姑娘便先行回去吧,我要到棘園去一趟,暫不能與阿暖姑娘一道回寂藥去。”
司季夏在說到“棘園”二字時語氣有些滯緩,好似這是他不願提及的地方一般。
冬暖故未走,只是擡著目看著司季夏。
司季夏將目稍稍別向了一旁的遊廊,聲音淡淡緩緩,“棘園裡住著的是羿王妃,也是……我的母親。”
司季夏在說“我的母親”這四個字之前有些微的停頓,好像他說出這四個字還要先思考過似的,又好像他什麼都不願多說。
羿王爺的正妃,司季夏的母親?冬暖故心下有些微詫異,從京畿來青碧縣的路上曾聽春蕎說過,司季夏的生母是羿王爺的正妃段晚晴,而段晚晴是東陵郡定遠侯府的嫡二小姐,只不過不知這羿王府只見側妃餘氏而不見正妃段氏,不過倒也不難猜,司季夏爲世子卻不羿王爺待見,正妃段氏想來也是不遭羿王爺待見,是以纔有了餘氏頤氣指使的機會。
而羿王爺爲何不待見正妃段氏?冬暖故看著司季夏已經走開了什麼都不願多說的背影,似又想起了當時秋桐無意間說到的一句話。
當年先皇給羿王爺指配的是東陵侯府的嫡長小姐,只不知後來爲何嫁過來的是嫡二小姐。
或許,這就是原因也不一定。
不過這些都與無關,又何須在意這些。
這般想著,冬暖故往寂藥的方向回了。
已經拐向另一條遊廊上去的司季夏在走出十來步後停了停腳步,轉看著冬暖故漸行漸遠背影,眸有些低沉,若有所思,而冬暖故像是察覺到司季夏在注視著似的,竟也在前邊馬上就要轉角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司季夏的方向。
四目接。
冬暖故微微一笑,司季夏則是有些匆忙地扭回頭,繼續往前走了。
只是他的腳步很慢很慢,似乎他不是去見他的母親,而是去一個會讓他覺得不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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