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督主
戲臺上還在咿咿呀呀地唱個不停,陸偃坐著聽了兩折戲,一個圓臉小太監便匆匆而來,湊到他跟前說了什麼,陸偃便提出告辭,說是宮里有事。
謝眺自然不敢留,親自將他送到了儀門,目送著他上了馬車,轉過街角不見了,才返折回。
馬車行駛在京城里寬闊的大街上,正是申時時分,比起平時來,這時候街上的人并不多,車速不不慢,陸偃靠坐在車廂壁上,看著車窗簾子輕輕飄,不時將路邊的街景送一些他的眼。
“湯圓。”
一個隨侍的圓滾滾的太監,連忙靈活地從車轅上爬了進來跪在車里,應聲道,“督主!”
“封謝元柏為指揮僉事的邸報可以出了。”
“是!”湯圓應了一聲,馬車稍作停留,湯圓便躍而下,一匹馬牽了過來,他翻上馬,很快便策馬離開,而馬車依舊速度如常地朝著宮城駛去。
回到宮里,陸偃先去自己的住換了一服,大紅彩繡麒麟袍穿在他的上,他頃刻從一個翩翩世家公子變了威名赫赫的東廠廠督兼掌印使,湯圓的事也辦妥了,低聲回稟后,忙上前來服侍督主。
陸偃的眼眸幽深漆黑,宛若冬夜最遙遠的星空,冰冷而深邃,遙不可及。
麒麟袍打理好之后,陸偃站在鏡前,正了正冠,他側目朝鏡中看了一眼,便轉走了出來,門口,一個小太監懷里抱著一疊奏折,等他出門離開,也一小跑著,無聲無息地跟在他的邊。
麟德殿正在當值的太監們看到陸偃來,頭越發低了,李寶楨從里面迎了出來,請了個安,低聲道,“陛下正等著督主呢!”
穿夔龍萬字宋錦常服的皇帝,頭上戴著一頂尋常的四方平定巾正坐在九思堂的炕上看一幅字。
陸偃一進門,哪怕沒有看到字也能猜出,皇帝看的是什麼?他的眼眸猛地一沉,但也幾乎是瞬間便又恢復如常,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了過去。
皇帝抬起頭來,看到陸偃,眼睛一亮,忙招手,“阿偃,你快過來,和朕一起再次品鑒這副字,沈芒這副《晚亭賦》素有天下第一狂草之稱,朕真是百看不厭。”
壽康帝眉清目秀,面清潤,氣質儒雅,看似君子如蘭,琴棋書畫無一不,尤書法,曾經親自當總裁編過一部《壽康書譜》,收集了歷代帝君中,書法湛者。壽康帝也曾提議,要在科舉考試中增加“畫作”,但遭到了以謝眺為首的大臣們的反對,而不得不作罷。
盡管如此,壽康帝也不愿放棄這個想法,于一年前,在京中舉行畫試,前三甲可以翰林院擔任畫師,可謂是千古奇舉。
沈芒作為書畫大家,一手狂草獨步天下,曾被建元帝請進宮來,為皇子們開筆。這副字,曾被建元帝譽為“天下第一狂草”,后來由建元帝賜給時任太子的偽帝,偽帝被壽康帝兵圍自刎之后,這副字便一直被壽康帝收藏,時不時地拿出來觀,品鑒。
陸偃走到了案邊,目落在了左側右下角的一枚小印上,眸微深,很快便收拾了異狀,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沈書圣的字,筆勢飛,神態自如,每個字往往一筆呵;絕眾超,無人可擬,一瀉千里的壯氣勢。”
皇帝邊聽邊點頭,“阿偃的眼獨到,與朕曲意相通。”
皇帝將字推到一邊,陸偃順手接了過來,將字卷起來,仔細用绦纏好后,用明黃的綾布袋子裝起來,收進黃檀木雕龍紋地柜里去。
皇帝只掃了一眼炕桌角上的奏折,漫不經心地問道,“折子里都說了些什麼?”
陸偃揀幾件主要的事一一說了,又把置意見對奏了一遍后,將最上面的一個奏折拿起,放到了皇帝的面前,“陛下,祥符縣的縣丞奏上來的折子,據說又有村民在山上看到了白虎。”
自從上次遇襲之后,皇帝沒想到,祥符縣的縣令還敢拿“白虎”說事,他眉頭鎖,不悅地道,“這是要再把朕誑過去的意思?”
蕭恂才來奏報,說那白虎是前朝李二太子勾結朝中不知道是誰,布下的一個謀。
只是若真有白虎的話,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是仁君。
“事關祥瑞,臣不敢不奏。”陸偃從容不迫,道,“臣已經派人核實了折子里頭說的事,當地的白石村不止一個村民親眼看到過白虎,且是在青天大白日。臣以為,好事多磨,白虎之事,應當不是祥符縣縣令杜撰而來。”
白石村位于鐵圍山的南山腳下,村子不大,村民均是獵戶。
祥符縣縣令第一次上奏,有人看見鐵圍山上有白虎,便是白石村的村民看見的。
白虎乃天之四靈之一,《淮南子》中記天之四靈與黃龍,又稱為天五。說白一點,白虎乃是天上的神,自古以來,神臨世,均是因為人家有圣王。
王者德至鳥,則白虎。王者仁而不害,則白虎見。白虎者,仁也。虎而白,縞如雪,無雜,嘯則風興。
壽康帝也比較謹慎,祥符縣的縣令上奏有白虎后,皇帝也并沒有興師眾,而是帶了幾位近臣,微服私訪去祥符縣看個究竟,誰知,剛剛出城便遇到了劫匪,若不是陸偃而出,壽康帝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駕崩了。
壽康帝懷疑有人故意用白虎作為幌子,引他出宮,行刺殺之事。
此事因陸偃傷,一開始的調查,是由錦衛來負責,但消息還沒有傳出去,祥符縣縣令便畏罪自殺,吊死在衙門,行刺的那些人要麼畏罪潛逃,難尋蹤跡,被捕的也都服毒。
若非陸偃,壽康帝可以肯定現在自己對這件事還是兩眼一抹黑。
照理說,縣令已經畏罪自殺,一應親眷全部下獄待審,縣丞應當是避之不及,如何還會再次上折子堅持村民們看到白虎之事?
皇帝將折子一目十行地看完,未置可否,將折子扔到一邊,問道,“阿偃,你是怎麼看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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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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