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驚了一跳, 口而出道:“弒父?”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哪怕是從那本小說里, 一直以來盛兮所知道的都是當今如何如何崇拜先帝, 將先帝視為自己的楷模, 樣樣以先帝為先, 句句不離先帝是盛世明君。
楚元辰把玩著的手指頭, 一邊走一邊說道:“先帝十年前去泰山封禪, 還未到泰山,就突然駕崩,據當時隨駕的太醫說,先帝是染了時疾。不止是先帝,一行人中,也有不被傳上時疾,包括侍侍衛在,死了近一人。其后, 就由太子繼位。”
這些是盛兮知道的。
太子繼位后,三年不改父志,后來,就算過了三年,也從來沒有過先帝在世時制定下的政策, 更沒有去拉下先帝時的老臣扶持自己的心腹,只除了把鄭重明調任京營總督外,人人都稱皇帝至純至孝。
當蕭朔查到建安伯的手上有這樣一道詔的時候, 就開始去查了。
不過,他們前幾年也過得相當艱難,不能走錯半步, 因而就必須瞞過許多人的耳目,查起來也格外的困難,蕭朔也頗費了一番功夫,才略微有了一些細索。
“先帝在路上得了時疫,來勢洶洶,太醫用了萬般手段,都回天乏,先帝在重病時,曾留了建安伯單獨說話,那之后沒多久,先帝就陷了昏迷。據說,在昏迷前,先帝曾對近的侍說,留了一份詔給建安伯。不過,直到先帝駕崩后,建安伯都沒有拿出所謂的詔。后來那個侍也不再堅持有詔了,說是先帝病糊涂了,經常說糊話。再后來,侍因為近照顧先帝,也得了時疫,沒多久就沒了。”
“再加之當時不人都染了時疫,可以說是非常,一來二去,也就沒有多人還記得一個侍的隨口所言。”
盛兮認真聽著。
“建安伯在先帝時頗重用,就跟如今的鄭重明地位類似,先帝幾乎事事都不瞞他。而在今上登基后,對他的榮寵更是遠超先帝,在榮寵之余,更多的其實是防備。大哥判斷,這封詔可能是真的,并且還在建安伯的手里。”
楚元辰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當初回京,就是為了建安伯。”
“做下布局,讓皇帝以為建安伯與我串通,想借著詔生事,大哥才有機會徹底扳倒了建安伯。”
楚元辰如今說得輕描淡寫,不過,盛兮一想到他當時出現在自己馬車上的形,還是有些后怕。
真的只差一點點了。
楚元辰心脈幾乎斷絕,只是最后還吊著一口氣,若是晚一步的話,肯定是沒救了。
要是沒有當機立斷,放手一搏的話,也許他就不在了。
所以,上一世,楚元辰就是這樣死的吧,無聲無息地死在了京城的某一個角落。
盛兮的心作痛,回握住了他的手,著他的溫。
楚元辰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果然好極了,笑著又道:“大哥先前也試探過,皇帝始終都是一副一無所知的態度。直到剛剛……”他把蕭朔告訴他的話,都跟說了,“皇帝登基已有十年,就算有詔說先帝曾易儲,又能如何,已經撼不了他的地位了。他會這樣害怕,除非是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比如弒父……當年的知者都不在了,直接問皇帝也問不出什麼來。”
盛兮明白了,說道:“有一味藥太過難得,已經做不出來了,剩下的一些,我都給了郡主,郡主好像就用過一回,余下的都在的手上。”
楚元辰笑道:“那我一會兒去問娘要。”
這東西還是有些意思的,楚元辰跟蕭朔一提,蕭朔就打算拿來試試,看看能不能套些話出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儀門。
說了要送,自然是要送回去,楚元辰厚臉皮的上了的馬車。
他看了一眼放在馬車小桌子上的千里鏡,笑著問道:“今天的熱鬧好玩嗎。。”
盛兮嘟了嘟,聲音里有一種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撒:“我又不是那麼看熱鬧的。”
楚元辰只笑,瀲滟的桃花眼一直注視著,看得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僵地轉移了話題道:“是你去說服了傅君卿嗎?”
楚元辰點了點頭:“傅君卿在嶺南立下的功勞不小,這些年來,也是靠著他們父子才保得嶺南平安。傅卿君雖說有些太過縱著伯夫人,腦子不太清楚,但錯不至死。”
若是跟著秦惟來,秦惟是宗室,先帝嫡子,只要一天這朝堂還是姓“秦”,他最多也就是個圈了事。
而傅君卿卻死罪難逃,不但是他死,至也要牽連三族陪葬。
“武安伯還在外頭剿匪。”楚元辰嘆道,“他在嶺南時也曾護過薛王爺的舊部。”
“武安伯有功無過,傅君卿雖有愚孝,也不是罪大惡極之人。”
楚元辰向來看得通,不會因為一時的喜惡而做決定。
他淡笑道:“我只問了他一句話,是不是要讓他手下的那些金吾衛陪著他一起去死。再讓他想想這些年死在戰場上的將士們,想想將士們的父母妻兒。”
“至于武安伯夫人。”楚元辰兒沒把放在眼里,“傅君卿已經把關了起來,武安伯過幾日也該回來了。傅家的事就讓傅家自己去理吧。”
一個區區的武安伯夫人,還不需要楚元辰去費神。
楚元辰了眉頭,眼中有些微不可察的疲憊。
大哥這些年來,背負著罵名已經夠多了。
從前他們無能為力,能夠站穩局勢,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現在他既然有了能力,自然不想讓大哥再背負這些不該他的罵名,大哥不是佞。
所以,凡事他要占盡了大義,他要明正大的讓這腐朽不堪的大榮朝覆滅,讓皇帝和先帝聲名盡毀。
秦惟的確算不上什麼,可要讓秦惟的每一步都按著他們的預想踏出,還是要頗費一番心神的。
盛兮興致地問道:“你再跟我說說別的事吧,昭王怎麼樣了,還有趙元……”
想知道,楚元辰自然就說了,一五一十毫不瞞,當聽到周景尋和秦惟并嫡時,呆呆地愣了數息,才突然笑了起來,親昵地靠在他上,笑得暢快淋漓。
上一世,所有的委屈都因這并嫡而起,而如今,徹底舒坦了!
“阿辰,你真好!”
抬頭看著他,眼中滿滿的都是依賴和歡喜,毫無保留。
楚元辰忽然一把擁住了,把頭靠在了的肩膀上,然后,輕輕地蹭了蹭。
他的雙臂漸漸用力,著上的溫度。
“阿,是你真好……”
“你為什麼這麼好。”
楚元辰在里輕輕地嘀咕著。
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沉重,氣息拂過的耳尖,蹭得有些。
“還好有你在。”
楚元辰的雙臂環住的纖腰,嗓音里帶著些許的沙啞。
無論他做任何事,都有在邊,他這一生何其有幸。
盛兮沒有。
楚元辰說,因為有。
然而,對盛兮來說,是因為有了楚元辰,才能從重生后的迷茫中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剛剛重生時,盛兮只想著要擺上一世與人并嫡的命運,在順利擺后,能做什麼,該做什麼,一無所知,不知道自己重生為了什麼,心里也始終有不下的戾氣……
是因為楚元辰,如今活出了喜歡的樣子!
盛兮依賴地靠著他。
“昔歸。”車廂外頭傳來了盛興安的聲音,“姐兒在里面嗎?”
盛兮連忙推了他一把,遠離他坐好,面上有些不太自在,耳垂也有些發燙。
楚元辰忍俊不,他拉開車簾,打了聲招呼:“伯父。”
“王爺。”盛興安面無表。
盛興安剛下衙,見昔歸坐在外頭,又看到旁無無人跟在自家馬車旁邊的黑馬,就知道楚元辰也在,果然……
從前,盛興安為盛兮能嫁進鎮北王府滿心歡喜,坐等著一家子犬升天,可是如今,臨近婚期,盛興安的心里就非常復雜,尤其是一看到楚元辰,就有種閨就要被拐走的心酸。
楚元辰若無其事地說道:“我送阿回來,伯父下衙了?”
“是啊。”盛興安應了幾句,朝車廂看了一眼,見兒正襟危坐,就收回了目。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回到了盛府,到儀門才停下。
楚元辰扶著盛兮下了馬車,正要告辭,就聽盛興安說道:“王爺,您用過晚膳沒,不如一起吧。”
楚元辰欣然應了:“叩攏伯父了。”
盛興安本來就是隨便客套一下,沒想到有點弄巧挫,只得把楚元辰迎到了前院的正廳,讓人趕擺膳,趕用膳,又迫不及待地打發他回去了。
楚元辰:“……”
他不由失笑。
盛興安這態度簡直太明顯了。
他落后兩步,走在盛兮的側,向裝委屈地眨了下眼睛。
于是,盛興安一扭頭就發現楚元辰不見了,再一轉頭,就看到這臭小子正笑嘻嘻地跟自己閨說話,逗得閨也是掩輕笑,眉眼彎彎。
盛興安:“……”
哎,沒幾天了,閨真的就快出門子了。早知道當初就把婚期定得再晚些了。
胡思想中,到了儀門。
烏蹄也沒去馬廄,就乖乖地在儀門等他,見到他出來,自己咬著韁繩就走了過來。
盛興安扯了扯角:“王爺,你走好……”還沒說完,就被一個俏的聲音住了,盛興安皺了下眉,循聲去看,是盛兮蕓。
三姑娘盛兮蕓蓮步輕移,一一見禮,笑道:“姨娘讓我來瞧瞧父親回來了沒……這馬兒長得真神駿,是王爺的馬兒吧。”
嫣然一笑,笑得恰到好,抬手就去烏蹄。
烏蹄朝后蹬了一腳,用力的后踢出了一片灰蒙蒙的沙塵,盛兮蕓趕往后退了兩步,已經來不及了,塵土沾上了的淺,格外的明顯而又刺眼,盛兮蕓慌不迭地抬手拍了兩下,又生生地忍住了。
烏蹄走到盛兮跟前,把馬首在上蹭了蹭,一雙漉漉的眼睛看著。
盛兮了然,從荷包里拿出一顆糖,喂給它吃。
“它好喜歡大姐姐。”盛兮蕓出了羨慕的表,“我可以一嗎?”
這話是看著楚元辰說道。
楚元辰連眼角都沒有斜一下,對盛兮笑道:“你上次給的糖它都吃完了。”他閉口不提有一大半是他自己吃的。
“啊?”盛兮眨了眨眼睛,“它可以吃這麼多麥芽糖嗎?會不會吃壞牙?”
“可以。”楚元辰睜眼說瞎話,“它喜歡吃。”
烏蹄對著主人不屑地打了個響鼻,似是聽懂了,又似是在表示抗議:不是自己吃完的!
盛兮就把還帶著溫的一荷包麥芽糖全給了楚元辰:“給烏蹄的!”
楚元辰滿足了,他愉快地收下了,揣在了自己的懷里:“我先走了。”
說著,他拉過了烏蹄的韁繩,翻上馬,被晾在一旁的盛兮蕓咬了咬,又上前一步,說道:“王爺,聽聞王爺在查十全膏,我知道有一私下里在賣。王爺您……”
以為自己拋出一個極大的餌,至也會讓他朝自己看一眼,再問上幾句。
然而,話還沒說完,楚元辰就騎著烏蹄走了。
盛兮蕓:“……”
咬了咬下,臉上難堪極了,忍不住惱道:“父親,你看大姐姐是怎麼管家的,地上都沒打掃干凈,簡直就丟我們盛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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