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軍駐扎后,袁崇武便命人趕至渝州,將姚蕓兒接了過來。
姚蕓兒如今已有了三個多月的孕,胎象早已穩固,又加上袁崇武早已將燁城中最擅千金的名醫送到了渝州,與自己手下的親兵一道,一路雖是艱辛,但總算將毫發無損地送了過來。
而袁崇武,早已等候了多時。
兩人這一別,足足二月有余,周嬤嬤剛掀開簾子,就對著姚蕓兒笑道:“夫人您瞧,王爺來接您了。”
姚蕓兒聽了這話,微微打起了神,果真如周嬤嬤所說,就見那道高大魁偉的影正在不遠候著,待看見自己的馬車后,男人頓時下了馬,向著自己大步而來。
周嬤嬤早已下了車,恭恭敬敬地跪在了一旁,隨行的諸人看見袁崇武,亦行了大禮,喚了句:“王爺。”
袁崇武的眼睛落在姚蕓兒上,他角含笑,對著馬車出了胳膊,低聲道了句:“把手給我。”
姚蕓兒向前傾著子,剛把自己的手出去,整個人便已被袁崇武牢牢扣住了腰際,穩穩當當地將從馬車里抱了出來。
袁崇武黑眸雪亮,這樣久的日子,對的思念不分日夜,每當戰事稍懈的空當,他心心念念的也全是一個姚蕓兒,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可笑,竟會不控制地,這般思念一個人。
直到此時將真真切切地摟在了懷里,袁崇武眉頭舒展,見氣極好,雖是一路辛苦,可那張小臉竟比起自己離開渝州時要圓潤了些。
見他的目地凝視著自己,姚蕓兒的神中不由得浮起幾靦腆,赧然地垂下眸子,小聲呢喃道:“這麼多人看著咱們呢……”
袁崇武淡淡笑起,瞧著可人的樣子,若不是有周邊諸人在,倒真想俯下子吻。
他的大手攬著的纖腰,眼眸落在的小腹上,眸心便是一,溫聲道:“咱們的兒子怎麼樣,折騰你沒有?”
姚蕓兒笑了,嗔了句:“哪有你這樣的人,孩子還沒出生,你就口口聲聲地喚兒子。”
袁崇武上的肚子,頓覺掌心一片,竟讓他舍不得用力,唯恐會嚇到孩子一般。
姚蕓兒見他眉宇間滿是溫和,目中著滿滿的慈,心里又又暖,快化了似的。
“走吧,咱們先回營。”隔了好一會兒,袁崇武才收回了自己的手,對著姚蕓兒溫聲開口。
姚蕓兒由他攬著自己,卻將心里的話問了出來:“相公,你這次為什麼要把我從渝州接來?”
袁崇武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低聲道:“還能為什麼,自然是想你了。”
姚蕓兒心里一甜,又何嘗不想他,此時聽男人這般說來,便也不再說話了。自是不知道,溪水戰事張,兩軍眼下呈拉鋸戰,袁崇武亦不開回渝州看,而這一場仗遙遙無期,就連袁崇武自己都不知道這仗會打到什麼時候,甚至就連姚蕓兒分娩,他也無法趕回。如此,便索將接了過來,免得整天整夜地掛念,放心不下。
回到嶺慕大軍軍營,袁崇武將姚蕓兒送回自己居住的主帳,帳一應俱全,什麼都有,待侍從退下后,袁崇武攬過姚蕓兒的子,不由分說地吻了下去。
顧忌著的子,這一吻不過是淺嘗輒止,即使如此,在松開時,袁崇武的氣息已變得重了。
他深吸了口氣,對著姚蕓兒道:“你先歇著,待會兒還有個戰局要商討,等商討完,我便回來。”
姚蕓兒知他辛苦,便輕輕嗯了一聲,道:“你安心去忙你的,別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袁崇武瞧著角那一對梨窩,心頭便是一,又將攬在了懷里,在的鬢角上落上一吻。
袁崇武離開營帳后,便大步向著主帳走去,剛踏進主帳,就見慕七與一眾嶺慕大軍的將領已等在了那里,見到他走進,除了慕七,所有人俱俯行禮,齊聲喚道:“末將參見王爺。”
袁崇武面沉著,黑眸冷峻,早已不復方才的溫脈脈,他越過諸人,向著主位走去,口中淡淡吐出兩個字來:“免禮。”
案桌上的軍報又已堆積山,一直到了午夜,方才將戰局重新部署,諸將紛紛告辭,主帳中便只剩下袁崇武與慕七二人。
袁崇武隨意拿過一份軍報,剛打開便見里面已被人批閱,印上了自己的帥印。
男人的臉一沉,無聲地向著一旁的慕七看去。
慕七迎上他的眸,靜靜道:“你不用這樣看我,這些軍報明日便要傳回諸州,我不過是在替你分憂。”
袁崇武“啪”的一聲,將軍報合上,字字低沉有力:“我與你說過,無事不要我的東西。”
慕七一不地看著他的眼睛,良久,輕聲一嗤道:“袁崇武,你不要忘了,如今你不僅是嶺南軍的統帥,更是嶺慕大軍的主帥,你的軍報,我如何看不得?”
慕七說完,將眼睛微微移開,又道了一句話來:“你將你的側妃接到軍營,我無話可說,但你若是為了耽誤了軍務,我自是不會放手不管。”
袁崇武打開另一份軍報,見上面亦被人批閱后蓋上了自己的帥印,那白紙黑字清清楚楚,語句犀利果決,沒有毫的拖泥帶水。
“七小姐這些話,不妨等袁某當真貽誤軍機后,再說不遲。”袁崇武將軍報擱下,深邃的黑眸筆直地向著慕七看去。
慕七沉默片刻,終是道:“你將接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男人的眉頭微微皺起,不輕不重地說了句:“這是袁某的私事。”
慕七“呵”地一笑,逐字逐句道:“你不要忘了,我是你名義上的王妃。”
袁崇武目幽暗,在臉上凝視片刻,而后淡淡道了句:“你自己心中清楚,我們只是盟友。”
說完,袁崇武站起子,頭也未回地走出了主帳。
慕七仍獨自一人坐在那里,修長的手指握,微微抖。
軍中事務眾多,袁崇武不是率兵在前線打仗,便是與諸將商討戰事,此外還要籌備糧草,探視傷員等,瑣事數不勝數。姚蕓兒時常都是睡了一覺醒來,才見男人邁著沉重的步子趕回來。
兩人雖然相守的時候不多,但比起姚蕓兒在渝州,數月不見一面來說,已是一天一地。
姚蕓兒不愿讓男人為難,如同當初在燁一般,整日只待在營帳里哪里也不曾去過,實在憋悶得慌,也只是在營帳門口坐上一會兒,氣。
這一次,袁杰并未跟隨袁崇武一道趕至溪水,而是被父親下令留守燁,有了上次的教訓,袁杰也不敢莽撞地私自前來。姚蕓兒知曉袁杰不在軍中后,倒暗地里舒了口氣。就連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對安氏母子,就是覺得自卑與恐懼,不得遠遠逃開。
日子雖然苦悶,但的肚子卻一天天地長大了,圓滾滾地在那里,好似裳里塞了一只西瓜,讓瞧著就想笑。
晚間,袁崇武一手將姚蕓兒攬在懷里,另一手則在的小腹上,輕地挲。
“相公,這是我給你的平安符,你明日出征時,別忘了帶上。”姚蕓兒取過白日里好的符,遞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將那護符接過,收在了懷里。
姚蕓兒知道他對這些平安符向來都是不相信的,即使收在懷里,也只是為了讓心安,當下又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你別笑,一定要好好收著,千萬別弄丟了。”
袁崇武臉龐上的笑意愈濃,點了點頭,了的子,道:“別擔心,我會平安回來。”
想起明日的分別,姚蕓兒只有不舍,忍不住往他的懷里依了依子,聲道:“我和孩子,都在這里等你。”
袁崇武糲的大手著圓滾滾的肚子,說起孩子,男人英的眉宇便不自地微微一,低聲道:“再過兩個多月,你就要生了,我到時候一定會回來,陪著你看咱們的孩子出世。”
姚蕓兒心里一甜,輕輕應了一聲,道了句:“周嬤嬤和孫大夫都說了,孩子長得很好,你在外頭安心打仗,別擔心我和孩子。”
袁崇武合上眼睛,低笑道:“自然很好,咱們的兒子一定會很健壯,是個虎頭虎腦的小子。”
見他又提起兒子,姚蕓兒搖了搖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相公,若是這一胎,是個兒,你會不會很失?”
聽了這話,男人烏黑的劍眉微微一,剛睜開眸子,就見姚蕓兒宛如秋水的眼睛正脈脈地看著自己,那眼瞳里有些不安,有些害怕,更多的則是擔心。
袁崇武心頭一,上的小臉,道:“若是兒,我只會心疼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失?”
“可你……一直都說我肚子里的是兒子。”姚蕓兒說來,有些許的委屈。
袁崇武無奈,將的腦袋按在了自己懷里,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沒有告訴,兒自然也沒什麼不好,但他們只會要一個孩子,那便一定要是兒子才行。自古以來,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門關走上一圈,更何況姚蕓兒子孱弱,懷這一個孩子已是吃盡了苦頭,他心里甚至一直都在擔心能否過得了分娩那關,又哪還舍得讓接二連三地生下去。
燁,元帥府。
“母親,父親今日已與慕七一道領軍離開了軍營。”袁杰低了嗓子,對著安氏開口。
安氏看了兒子一眼,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道:“你是要趁此機會,去對付姚氏?”
袁杰雙眸戾,道:“姚氏如今已懷胎六月有余,咱們再不手,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生下那個孽種?”
許是“孽種”二字太過刺耳,安氏眉頭蹙起,對著兒子低聲道:“杰兒,母親與你說過多次,姚氏腹中的孩兒,亦是你的弟妹。”
“可那也是凌肅的外孫!”
聽了這一句,安氏頓時緘默了下去,母子倆沉寂片刻,就聽安氏的嗓音再次響起,逐字逐句道:“母親最后與你說上一次,姚氏腹中的孩子,咱們不是不能,而是兒不得!”
“為何不得?”
“因為你父親。”安氏著兒子的眼睛,平靜地開口,“若被你父親知道此事,只會讓他對咱們母子最后的一丁點愧疚與分磨損得一干二凈,往后你與宇兒在他心里,更是會變得一文不值,只會讓他厭惡。”
安氏的語速不疾不徐,緩緩道:“母親容不得你冒險。況且,還是在姚氏腹中胎兒尚不知是兒是的形下,母親更不允許你這樣做,你可曾想過,若姚氏這一胎是兒,你豈不要得不償失?”
袁杰聽了這話,年的面容便一分分地冷了下去,時隔良久,方才對母親道:“那咱們該怎麼辦?”
“記住母親的話,忍。”安氏眸清亮,出手,握住了兒子的手心。
三個月后,夜。
姚蕓兒的產期已近,這幾日都是難到了極點,每日里只盼著戰場上的消息,期冀著男人可以盡快回來。
自己也知自己這是在癡人說夢,朝廷調了所有兵馬,又加上凌家軍與大赫,嶺慕大軍的這一仗打得異常艱辛,時有捷報,也時有噩報,每個人都惶惶不安,姚蕓兒更是憂懼不已,每有噩報傳來,便會擔心得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這一日剛睡下,輾轉反側了良久,才有些許的睡意,不料還不曾等睡著,便覺得肚子里傳來一痛,痛得弓起子,喚出了聲。
姚蕓兒從不知道生孩子居然會這樣疼,綿綿不斷地,沒完沒了地疼。起先,那疼痛只是一陣陣的,還能讓人過氣來,可是很快,那子痛意如浪一般地涌來,讓的眼前一片黑暗,只疼得微微蜷起子,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很小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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