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蘇明歌的所有工作接完畢之後,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小時。再次簡單的整理之後,段珩夜重新走出了自己的艙室,接著來到了醫療間附近。
在和守在這裏的值班醫生確認完畢,段珩夜經過重重的消毒程式,終於走進了艙。與早上的樣子不同,現在沉睡在營養倉的于心闌換下了軍服,穿著一白的特製實驗服,原本整齊束在腦後的長髮也披散了開來。
看到于心闌現在的樣子之後,段珩夜不由得吃了一驚。于心闌的頭髮很長,並且發量也極其多。現在披散開來之後,從段珩夜的視角看去,真的非常像是深海之中的水草,有種莫名的窒息。
這個營養倉極其大,說是一個小型游泳池都不算過分。段珩夜慢慢走向前去,接著不由的將手到了倉壁上。看著依舊沒有半點蘇醒跡象的于心闌,段珩夜的神也慢慢地發生了變化。
作為一個機設計師,段珩夜一向都非常有自覺。他知道,自己所設計出來的東西是和無數人的生命相綁定起來的。這其中既有敵人,更有朋友……雖然于心闌所駕駛的機甲不是由段珩夜親自設計的,但是就在全面戰爭還沒有開始的今天,于心闌就用這樣一次重傷給段珩夜再上了一課。
——其實不只是大方向的設計和結構,機甲上的任何一個細節都有可能會在戰爭中的背景下被放大,接著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段珩夜的心逐漸沉重了下來,他轉離開了營養倉前,在和這邊的醫生簡單的聊過兩句之後,便再一次的向自己的住走去。
不過還沒有等段珩夜走到目的地,他便看到走廊的盡頭那裏站著一個人。那邊燈有些過亮,段珩夜只能大概看出一個廓——那人材高大,穿著一件長款的軍服。看到段珩夜站定在原地之後,那人也朝著這裏走了過來。
稍微走進一點之後段珩夜便發現,原來站在這裏的竟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任務回星艦上來的孟錦淮。段珩夜不知道的是,因為自己剛才從醫療間走出來的緣故,臉其實並不怎麼好看。孟錦淮注意到了這一點,還未走進門他便出手去將段珩夜攬進了懷裏,接著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這個擁抱持續的時間並不長,還沒有等到段珩夜到從軍服下傳來的溫,孟錦淮遍已經鬆開了手。這個時候,段珩夜正對面的艙門也打了開來。艙暖的燈順著隙投到了段珩夜和孟錦淮的上,“走吧。”聽到對方的話之後,段珩夜這才出手去將門推大,接著和孟錦淮一道走了進去。
“于心闌……”段珩夜不知道孟錦淮現在清不清楚于心闌的狀況,所以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將這個名字說了出來。聞言,孟錦淮也點了一下頭,他的表很是沉重,“剛回星艦的時候,我就問過詳細狀況了。醫生說……于心闌現在的況不是很樂觀。”在段珩夜的面前,醫生或許會稍微模糊一下于心闌的傷勢,他不要太過擔心。但是在孟錦淮這個軍部領導的面前,醫生確是必須要實話實說的。
雖然之前心裏有差不多有了底,但是聽到這話從孟錦淮的口中說出之後,段珩夜的心臟還是不由得為之一震。
……段珩夜之前從來都沒有想過機甲塗料的事。在幾個小時之前,于心闌傷的事發生之後,段珩夜便立刻反思,接著便意識到,自己若是提早想到這一點的話,其實是可以避免現在的狀況發生的。
生命的意義是無比沉重的,雖然表面上看著有些高冷或是對什麼事都不甚在意,但是段珩夜的心底卻無比的在意這一點。
聽到孟錦淮的話之後,段珩夜默默的點了點頭。段珩夜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是今天遇到這件事之後,他的心中卻生出了一大堆的話要說。可理智告訴他,現在帝國正於特殊時期,孟錦淮更是忙的腳不沾地,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和對方說那些話。
雖然段珩夜自己不想說,不過孟錦淮卻看出了他在想什麼。或者說以他對對方的瞭解,哪怕不用看反應,也能猜的出來現在段珩夜的擔憂。
孟錦淮發現,此時的段珩夜狀態非常危險。這並不是指狀態,而是指他心理上那種正在走向極端和墜低谷的狀態。
其實孟錦淮早就注意到——段珩夜早在很久之前就約約有了這種負擔,而現在于心闌的傷勢,無疑是將段珩夜向著一個危險的自我否定的方向推去。段珩夜這種狀態,孟錦淮這些年見過很多,它們大多出現在戰敗的將領上。這種緒剛剛出現的時候或許難以察覺,但是一旦發酵,便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兩人站在艙室的正中央,見段珩夜半天不說話,孟錦淮再一次的輕輕將他擁抱,接著在段珩夜的耳邊說道:“有些事不是個人能夠決定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沒有人能夠完。”
聽到孟錦淮這樣說,段珩夜不由一震,接著終於說:“我知道……可是,或許我就是自私的吧,雖然之前就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看到于心闌的樣子之後……”段珩夜話沒有說完,孟錦淮便打斷了他“你知道在這麼多年的戰爭中,我邊的人走了多嗎?”
孟錦淮的話剛一說出口,段珩夜便不由得慢慢站直了子,接著以一種複雜的眼神向著對方看去。只見孟錦淮幾乎一字一頓的說:“在這十幾年的時間裏,最初在我邊的人,現在只剩下了于心闌與東方和聞。”孟錦淮所說的是事實,但是聽起來卻像是一段故事般的荒誕和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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