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一番話,讓圍在滿江樓前看熱鬧的百姓,頓時熱了盈眶,滿腔激昂。
他們憶起,鎮國公府白家子嗣的確是年滿十歲者,皆同鎮國公沙場歷練。
想起半年前鎮國公出征,白家兒郎中還沒有馬高的第十七子,亦是一鎧甲……獨自乘一馬。包括眼前這位鎮國公府嫡長,也是十歲隨軍出征,后來十六歲那一場惡戰以至于負重傷,這輩子連子嗣都沒有什麼希了。
再聽白卿言這番視百姓為骨親的言辭,聽白卿言說白家兒郎生怕不能償還他們賦稅供養的謙卑!有這樣的鎮國公府在,有這樣的鎮國公府兒郎為他們前線舍命,百姓何能不激澎湃?何能不激明明在高位,卻未將他們視如草芥的鎮國公府?
白卿言聲音沉穩清明,擲地有聲:“一個國公府未記族譜的庶子,不曾保家為國戰疆場!不曾建功立業為民請命!哪來的底氣自稱鎮國公府公子!哪來的底氣仗國公府之威……輒打殺我大晉國子民?”
這番話無疑是將白卿玄的面皮,用腳按進泥里踩。
整條長街,滿了百姓,各家酒樓對著長街的觀景回廊樓上亦是立滿了人。
大都城最出名的紈绔,都立在燕雀樓二樓回廊上,聽了白卿言一番話竟都愣住。原來……白家竟是如此教養子的!就連一個子都心懷家國天下錚錚鐵骨,盡失武功卻不失骨,盡顯白家傲雪欺霜之姿,難怪百年將門鎮國公府白家從不出廢。
蕭容衍凝視立在燈火闌珊,傲骨嶙嶙又沉潛剛克的白卿言,攥了手中玉蟬,眉目間的幽邃仿佛只容得下那抹欣長清瘦影。
“這……白家姐姐,可真是一的正氣!”呂元鵬頭翻滾,打從心底里生出敬意,再無之前因白卿言而起的輕之心。
“大姑娘……”陳慶生急匆匆從對面醫館出來,對白卿言長揖到底才開口,“對面回春堂的劉大夫說,老人家剛才被踹了這一腳,淤積在心肺的吐出來,倒是因禍得福!咱們府上馬夫的已經止住了。小也只是皮外傷幾天藥就能好。”
白卿玄已然對白卿言恨之骨,再做不出俯首低眉的模樣,怒目切齒對著他的國公府護院吼道:“沒都沒事了還不放開我!”
護院沒有得白卿言的命令,不敢松手,將急于掙扎的白卿玄按得更用力。
見白卿玄一副死不悔改的強模樣,一顆心沉到谷底,再無教導之意。
“祖父定下家規,白家軍軍規便是家法!欺凌百姓者……軍三十,白家子嗣有犯者,罪加一等!五十!”白卿言目灼灼如青天明鏡,咬牙切齒道,“平叔,向滿江樓掌柜借,就在這長街,給我打!”
白卿玄睜大眼著白卿言。
“不可啊!”婦人連跪帶爬至白卿言腳下,叩首哭求,“玄兒還小啊大姑娘!這五十軍下去就是要了玄兒的命啊!打不得!打不得啊!”
“白家嫡子白卿瑜十二歲那年,為追賊寇馬踏麥田,生六十軍!白家二白錦繡十歲隨軍出征,行軍途中坐騎誤傷樵夫,領五十鞭!他們罰時哪一個不比你兒子年紀小?”白卿言對婦人這作為深惡痛絕,聲聲拔高。
“大姑娘,已經借到了!”盧平拿回來。
婦人看到那麼厚實的木,驚慌失措哭出聲來,忙爬回面慘白的白卿玄邊,用力把人抱住:“玄兒是鎮國公府的骨份尊貴,這五十……我來替玄兒!求大姑娘全!”
“怎麼年紀小推搪不過去,你又要來和我談尊貴?!”白卿言冷笑一聲不急也不惱,只慢條斯理說,“宣嘉三年平城之戰,西涼大軍困城,我軍糧絕三日。我父鎮國公府世子為守住平城一線以免西涼大軍境屠殺我大晉子民,擅取城百姓家畜牲口為將士充終等來援軍。平城大勝,我父向百姓叩首告罪,雪中赤領兩百軍!曾言國法軍規面前無貴賤!要說尊貴我父不尊貴嗎?!你兒子一個庶子,又有什麼不得打不得的?”
白卿言握手中手爐,嚼穿齦:“把人拉開,給我狠狠地打!一都不能!”
在婦人的哭喊聲中,白卿玄被護院倒在地,盧平親自執杖,實實在在木板擊的悶響伴著白卿玄的慘響徹整個長街。
三十時,白卿玄部已然沁出鮮,慘的聲音都有氣無力。
樓上的紈绔們看得目驚心,那板子好像落在自己上似的,跟著一起牙疼。可偏偏白卿言立在那里,表冷冽的沒有任何變化。
五十畢,白卿玄已然不省人事,婦人掙護院沖過去抱著白卿玄撕心裂肺的哭。
白卿言心頭那恨意還未全消,但也能當真在長街殺人,只淡漠開口:“讓人把他抬回府中,請大夫好生醫治!”
“是!”盧平應聲,吩咐人去請大夫,又將白卿玄抬上馬車。
“陳慶生你留下,送被傷了的老夫人和孩回家,好生致歉安!”白卿言道,“回府吧,我乏了!”
見白府大姑娘的馬車過來,圍觀的百姓自發分開一條道讓馬車通過。
上了馬車,白卿言單手搭著迎春枕,疲憊地閉上眼,頭翻滾,眼角似有淚水盈盈,悲涼荒蕪的緒填滿了腔。
今日在這里說起兄弟妹妹和父親的過往,腦海里不也由浮現出祖父、父親各位叔叔席地坐于營前篝火暢快擬戰模樣。
白家兄弟出征前生龍活虎斗志昂揚的景象,在白卿言眼前一幕幕掠過,白卿言克制不住全都在發抖。
今日,明明遠比白卿言預計的要順利,勢必會將白家聲推向更高點,可說起白家祖訓,憶起白家的忠君為民……為這大晉國為大晉百姓所做,卻落得主疑臣誅的下場,便恨如頭醋。
是大晉皇室,負了白家的世代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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