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皇后在魏氏的安排上,做如是想。”
皇帝回手來,皇后的手背上微微一涼。
“皇上的意思是……?”皇后不敢再坐,忙站起來。
皇帝面上倒是依舊溫煦:“傅恆冒死幫留了下來,朕還以爲你這當姐姐的總會爲了傅恆,同樣跟朕求一個恩典。朕已然應了雲思,若皇后也開口跟朕求個恩典,朕便沒有不應之理。”
皇后心下莫名咯噔一聲。
莫非,皇上這個時辰特地來長春宮,要跟說的話,都是爲了這個魏氏?
皇后努力一笑:“妾這樣想,其實也同樣是爲了小九。此前小九已經爲了魏氏犯了那樣的規矩,若非皇上開恩,小九此時革職查辦都是有的!”
“更何況,小九魯莽竟也拖累了皇上,嫺妃等人嚼了舌子,說皇上縱容妾親弟,壞了祖宗規矩……妾就算不顧著小九,也要儘自己的力去維護皇上的天。妾是小九的親姐,可也更是皇上的妻子,是皇上的中宮皇后,妾自然更應爲皇上著想,以皇家面爲重。”
“所以,儘管小九此前的確是來求過妾。妾疼小九至深,實不忍小九失,可是妾反覆思量再三,還是當以皇上爲重,於是這才做如是想。還皇上諒。”
皇帝點點頭,親自起又將皇后按坐下來。
兩夫妻四目相,皇帝一字一聲說:“可是,人是朕留的;所以送出宮之語,朕不準。”
皇后岔了一口氣,再勻時,眼前已然約起了淚霧。
皇帝又捉回皇后的手,溫煦拍拍:“雲思主來求朕的恩典,實則不是有求於朕,而實是爲朕分憂。雲思向識大,言行總朕寬。可是放眼這後宮,雲思卻獨獨還比不上一個人。”
皇后微頓,目掠上皇后不飾簪釵的滿頭烏雲。
“那個人,就是皇后啊。皇后是皇考欽賜給朕的正室嫡福晉,是朕的中宮皇后。夫妻一,同心同德,無人能比。”
皇后一口氣吐出來,眼中珠淚滾落。
“妾有負皇上期待。”
皇帝笑笑:“皇后言重了,皇后一向從未朕失。所以這一回,朕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魏氏給皇后,指進長春宮來。皇后儀中宮,嫺雅端方可爲六宮表率,跟著你,必定能學到不。”
皇后忙起蹲禮:“妾替小九謝皇上隆恩!”
皇帝揚了揚眉,然後默然轉,直接走到門口去。
“你歇著吧,朕也回克了。”
說罷便已然快步走進夜,李玉提著羊角燈籠在門口迎著。隨即石青常服的影便湮夜,再也看不見。
皇后憑窗,隔著南窗上的玻璃向外遙,眼底涌滿乾的哀傷。
素春親自盯著宮門下鑰,回來看見皇后如此,急忙上前勸:“主子……夜深了,安置吧。”
皇后哀哀轉:“素春,你瞧我終究學不來貴妃的心意溫婉。多聰明,主去幫皇上分憂,而我卻要等皇上大晚上的紆尊降貴來與我商量。”
素春也覺難過,可只能忍住:“主子是中宮,貴妃再一人之下,終究只是嬪,主子何苦做這比較?”
皇后搖頭笑笑:“我啊,自小跟從名師鑽研漢學。可我終究是滿洲的格格,學不來貴妃和純妃那般骨子裡的如水。我就算終於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可終究也還梗在心裡,縱然遵旨,可心裡卻依舊還是隔著一層什麼。”
素春努力笑笑:“奴才可聽不懂了。”
皇后點頭嘆口氣,舍了素春的手,獨自走進臥榻。
帷帳垂落,滿眼的金,至尊無比的紋樣。
皇后輕輕闔上眼。
隔著的那一層,就是自己的不願啊。
“測試頭名——陸氏語琴,二名……”負責測試秀技藝的宮月娥姑姑瑯瑯唱名。
格排到二十三名。不由得又橫了橫語琴。
月娥最後道:“末名——魏氏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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