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胤禔給了胤礽一個熊抱, 差點把胤礽熏死。
胤礽把胤禔推開,嫌棄道:“大哥,歸化城又不是沒有水, 你還是可以按時洗澡。”
胤禔道:“軍營里哪有那麼多計較?你看你頭發, 油那樣,我給你剃了。”
胤礽了頭發。行軍途中, 確實長發髻很不方便,剃個滿族傳統發型, 回京城再慢慢養頭發吧。
雖然金錢鼠尾辮丑得令人眼睛疼,但滿洲騎漁獵民族搞這樣的發型是有理由的。
它丑,但它方便啊。
胤礽到達歸化城的第一天, 胤禔就幫胤礽剃頭。
胤禔自稱手藝極好,絕對能給胤礽剃一個最好看的辮子。
剃完之后, 胤礽自己滿頭的短發茬:“我的辮子呢?”
胤禔著一頭發遞過來:“不小心手。這不怪我, 怪滿洲傳統發型那個辮子實在是太細了。”
胤礽無語。
他打來一盆水, 在水中倒影中看著自己的青頭皮。
好了, 滿洲人沒當上,先當上和尚了。
胤礽虎視眈眈盯著胤禔后腦勺的小辮子。
胤禔攤手, 然后拿著剃刀的手往后腦勺一抹,把自己后腦勺的小辮子遞給:“給, 你想要小辮子, 可以找漿糊黏上。”
“滾!”胤礽一腳踹了過去。
胤禔哈哈大笑。
胤礽無語道:“要是汗阿瑪看到我們兩個頭, 不知道氣什麼樣子。”
胤禔把頭發給下人焚燒理。這個時代的貴族害怕巫蠱之,所以剃掉的頭發都會及時燒毀。
“他氣什麼氣?他自己發型一天一個樣,皇瑪法都沒再附你的, 把他大罵一頓, 我們不就是不小心把辮子剃掉了, 算什麼?”周圍很空曠,守衛的都是自己的兵,胤禔不怕隔墻有耳,問道,“說起皇瑪法,他還有你的夢嗎?”
胤礽搖頭:“自從京城大地震,皇瑪法回歸長生天之后,就沒有再我的夢中。”
胤禔道:“那是大好事。有個汗阿瑪在你面前叨叨就夠煩了,皇瑪法還在你夢中叨叨。你小時候真是太慘了,醒著睡著都不得安寧。”
胤礽笑道:“若沒有那時候的奇遇,我怎麼會這麼厲害?”
胤禔點頭:“這倒也是。那些臭弟弟們天天疑你為什麼無所不知。他們要是像你當年那樣,醒著夢著都有人督促你讀書,他們也能行。”
胤礽笑得不行:“那可不,別迫害弟弟們了。”
胤礽到了,胤禔終于肯去洗澡。
兩人換上了新的服,才去見歸化城的駐軍將領——康親王杰書。
康親王杰書的婿鄂倫岱也在這里,已經升為了杰書的副將。
這倒不是杰書假公謀私。鄂倫岱是康熙從新軍調過去,將來要接手康親王杰書的旗兵。
杰書默許了。
他現在年長的兒子都沒什麼本事,看好的兒子才七歲,想要長還需要很多年。就算想要掌控正紅旗,也得很多年后。
以他對皇上的忠誠,如果八旗不改,正紅旗旗主的份應該丟不了。
若是皇上要八旗制度的本,他的兒子也沒本事螳臂當車,不如跟著皇上走,皇上念著自家的好,之后兒子再出些,未來就怎麼也不會差。
皇上盯上了海外,要開疆擴土,肯定還是更希重用滿人和宗親。現在皇上重用漢臣,只是無奈之舉。誰讓滿洲勛貴和宗親非要和皇上對著干?
你看那些跟隨皇上、又有才干的滿人和宗親,皇上可是對其信任備至。
比如常泰,一個人領著那麼大一支海軍很回京,常年在外面閑逛,想打誰就直接打,突出一個先打后奏,皇上不但不忌憚他,還天天夸他,憾他們中怎麼沒有出現第二個常泰。
杰書了解皇上。
皇上是一個真正對臣子心特別寬闊、幾乎不會忌憚外臣的君王。皇上的雄才大略讓他自信至極,他認為、事實上也的確能掌控所有重臣。
杰書聽到太子代替皇上駕親征的消息后,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次確定了自己對皇上的了解是正確的。
只要皇上坐鎮京城,哪怕把最疼的太子放到戰場上,皇上都渾然不懼。
只是皇上也太大膽了一些。他還以為太子殺掉噶爾丹之后就會回京,進軍準噶爾的事由直親王主導。
沒想到,太子居然帶著軍和另一半新軍與直親王匯合,要一起進準噶爾。
鄂倫岱笑著給岳父解道:“直親王已經有了一次滅國之功,若再來一次,聲勢過于浩大,即使直親王沒有與太子爭奪的意思,朝中的大阿哥黨或許又會死灰復燃。他們這次死灰復燃,恐怕就不是把直親王推上太子之位,而是得皇上和太子置直親王,讓太子和直親王離心。”
杰書思索了一會兒,嘆著氣點頭:“的確如此。他們非給直親王按上一個功高蓋主的名號,即使皇上和太子不猜忌直親王,風言風語說多了,他們的親關系可能也會有隙。”
鄂倫岱道:“其實他們想太多。以太子品行格,再多風言風語,也不會影響他對兄弟的。太子的本事,也讓他無懼其他兄弟們的挑戰。只是太子對兄弟十分護,是萬不可能讓兄弟陷麻煩境地。以我對皇上和太子的了解,此次太子親征準噶爾,肯定是太子在皇上力爭而來的。皇上可舍不得。”
杰書道:“我了解皇上,你了解太子和直親王。我們倆人的判斷應該不會有錯。”
說罷,杰書笑道:“皇上自信自己的能力,所以不會猜忌外臣;太子也自信自己的能力,所以不會猜忌兄弟。太子不愧是皇上親手帶大的太子。”
鄂倫岱是個混不吝的。他直白道:“這倒沒什麼驚訝。皇上不猜忌外臣正常,但皇上居然不猜忌一個完的太子,這才是令我最驚訝的地方。皇上襟,實在是難得。”
杰書默默點頭。
即使這個完太子是皇上親手培養,但太子逐漸長,皇上逐漸衰老,眼見著太子離皇位越來越近,皇上居然不惶恐,還大度地將自己龍椅早早分給太子一半。皇上在京中的時候,太子居然也在執行監國之責。這實在是太令人驚訝。
若不是前明有一個洪武皇帝也做過這種事,史書中有可以借鑒的實例,大臣們一定會竭力阻止,擔心太子政,朝堂。
“椿泰的年紀和幾個小阿哥相似。聽說幾個小阿哥已經開始進朝堂,他可以與小阿哥們多多相。若混了,得到太子一二指點,將來定會用無窮。”鄂倫岱道,“正紅旗都統這位置,我可不想坐太久。”
杰書失笑:“八旗都統可是軍政大員,連朝堂中的中堂宰相都不敢失禮。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都統,雖然是暫代的,此戰你有了軍功之后定會轉正。你還有什麼不滿?”
鄂倫岱老老實實道:“國有什麼意思?大清已經與羅斯國聯姻,朝鮮現在很老實,準噶爾只是強弩之末。我想帶著淑謹出海。”
杰書道:“你想出海拼個更大的前程,我能理解。你帶著淑謹出海做什麼?海外那麼危險?”
鄂倫岱嘆氣:“岳父,淑謹武藝和才華不輸男人。但在國……”
鄂倫岱頓了頓,攤手:“您聽聽您剛說的,我可以在外面拼前程,淑謹出海做什麼?那麼危險?若淑謹是男子,您肯定會說,讓淑謹也跟你出去拼個前程。”
杰書愕然。
鄂倫岱道:“海外有許多掌權的貴族。太子說,常駐海外的的大臣最好都帶上眷。大清命婦的份就和海外的貴族平等,才好與貴族們打道。淑謹有這樣的本事,就不該局限于后院。”
鄂倫岱提起淑謹的神,總是難得溫。
杰書沉默了許久,才問道:“淑謹和你提的?”
鄂倫岱失笑:“以淑謹的子,怎會對我說為難的話?但我和淑謹心有靈犀,心里向往什麼,即使不說,我也明白。”
看著婿這一副甜表,一酸意在杰書心底蔓延。
在滿洲貴族大多給兒取滿洲音譯名,甚至“大妞二妞”“大姐三姐”的時代,杰書給兒們取的名字都是以“淑”字開頭的好寓意漢文名字,且每一個兒都接了良好的詩書教育,不遵循子無才那一套謬論,可見杰書是疼兒的。
淑謹不僅通詩書經史,一□□也繼承了他的髓。若淑謹是男子,杰書已經早早向皇上請世子之位。
可惜淑謹是子,是要外嫁的格格。
鄂倫岱了解淑謹,護淑謹,愿意自己拼前程的時候,帶著淑謹也一同去往一個更廣闊、更約束的天地,杰書應該是欣喜的。
他本應該是欣喜的。
杰書把拳頭得咯吱咯吱響:“我們去校場練練。”
好想揍死這個婿啊!
你秀什麼秀!你秀什麼秀!你秀你個腦袋秀!
鄂倫岱無所謂道:“岳父,您現在已經老了,我讓著您您不舒坦,我不讓著你我怕傷著你,我真不敢和您打。”
杰書怒吼:“和我去校場!”
剛抬起一只腳進屋的胤礽止步。
他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胤禔推了胤礽一把,將胤礽推進屋后,自己邁步進來:“你們怎麼又吵架?翁婿關系就這麼難?希我的老丈人別那麼難。”
見太子和直親王進來,杰書狠狠瞪了鄂倫岱一眼,不好意思再吵下去。
他與太子和直親王行禮之后,正準備給太子報告歸化城駐軍況時,鄂倫岱上前幾步越過他,和胤礽了拳頭。
“太子殿下,聽說我爹帶著的八旗廢給您添了許多麻煩,害得太子殿下親自追擊。我爹現在總該因為貽誤軍機而被斬了吧?”鄂倫岱笑著道。
胤礽白了鄂倫岱一眼,沒好氣道:“佟國綱現在對你已經不錯了,你還折騰什麼?”
鄂倫岱聳肩:“習慣使然。一天不詛咒他,我心里就不舒服。”
胤礽道:“那就請你習慣。佟國綱沒有指揮士兵的權力,不過他先士卒,中了流彈……”
胤礽滿意地看到鄂倫岱臉上出現的慌張神。
鄂倫岱也發現自己失態,干咳了一聲,道:“他肯定沒事。有事,太子就不會用這麼輕松的語氣說出來。”
胤礽點頭:“只是傷。你父親格實在是太過暴躁,我早知道他格,派人盯了他,都差點沒攔住。把他從戰場上往后拖的時候,他差點咬傷我的人。”
胤礽無奈極了。
他知道佟國綱原本會死在征伐噶爾丹的戰場上,所以早就吩咐人盯了佟國綱,別讓他一大把年紀了還往外沖。
但佟國綱不愧是教出鄂倫岱這個頭鐵無比大混球的人,佟國綱就是一個鐵疙瘩老混球,舉著刀就要嗷嗷嗷往前沖。
胤礽總算知道佟國綱的爹死前叮囑佟國綱不準上戰場,佟國綱年紀大了才過了一把癮。估計他爹知道佟國綱這容易上了戰場容易頭腦發熱的子,怕佟國綱有去無回。
戰場上不畏死的人的確不容易死,但前提是頭腦冷靜。
佟家現在有佟國綱押著,佟國維無論怎麼跳,都只是佟家二房,激不起什麼水花。
若是佟國綱死了,即使鄂倫岱肯定站在他們這邊。但佟國維是鄂倫岱的長輩,且對康熙來說既是舅舅又是岳父,佟家的大權就算有康熙手,也一定會旁落,給他們造麻煩。
小麻煩也是麻煩。康熙不希自己的母族再出麻煩。何況佟皇貴妃已經夠可憐了,就別再死。
于公于私,胤礽總算費盡心力把上了戰場就跟個野人似的嗷嗷嗷往前沖的佟國綱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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