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了房間。
顧北音拿著服到房間對面的浴室洗漱, 秦清越則呆在臥室里讓保鏢幫忙換藥。紗布一層層拆開, 里面幾條還染著星星點點的跡。
秦清越渾然不在意,低聲吩咐保鏢:“你待會兒找人再要兩床被子。”
山里的晚上氣溫有點低, 顧北音換了長袖睡,著頭發走回房間時秦清越已經將地鋪鋪好。他在樓下的浴室洗了個澡, 頭發還微微有些潤, 垂著眼睛在拆手臂上的保鮮,看起來褪盡了白日的冷淡, 眉眼被暖黃的燈映得格外和。
“傷口怎麼樣了?有沒有好點?”顧北音放下頭發的巾,關切地問。
將保鮮扔到垃圾桶里,秦清越從一旁的行李箱里拿出吹風機遞過去,溫聲道:“已經在愈合了……我聽肖紋說你就帶了些服,猜你能用得到就帶來了。”
顧北音眼里藏著笑:“這麼心的嗎?”
秦清越輕咳一聲,別開眼岔開話題:“你在《問鼎》里的戲份應該集中在最近一段時間吧?”
“嗯……集中在這一個月。”顧北音眼里的笑意淡了些,“等到拍完戲我給你發消息, 咱們再和叔叔阿姨坦白。”
屋中原本溫的氣氛一瞬降溫,秦清越自覺失言,一時又不知道如何補救。顧北音隨手打開吹風機, 呼呼的暖風吹在潤的發上, 將洗發的香氣吹得和柜子上的玫瑰香織在一起。
秦清越用沒傷的手枕在頭下, 閉目養神。
風聲響了一會兒就停了下來,連帶心臟上如同被貓貓爪撓得靜也停了下來。他睜開眼,才發現屋中的燈已經被關上,只剩下床頭一盞夜燈散發著微弱的。
秦清越猶豫了下, 低聲道:“晚安。”
樓上的房間恰好傳出一陣桌椅移的聲響,將他說話的靜徹底遮了過去。秦清越等了片刻沒等到回答,重新閉上眼睡了過去。
工作人員準備的被子都是從村民手里借來的棉花厚被子,又套上了松干凈的絨面被罩。但即便如此,在山間雨夜依舊有些涼。
秦清越有些認床,夜里醒了兩次。見床上被子隆起,顧北音整個人蜷一團,他直接將自己蓋的那床被子為加了上去,自己則將用來鋪著當墊子的被子分出一半來蓋。
即便如此,顧北音仍是不幸冒了。
早起就覺得頭有點暈,只當是沒睡好,強撐著去拍了今天的戲。一直忍著沒說,誰也沒發現的異樣。拍最后一條片子的時候NG了三次,陳正也只當是忙碌了一天,顧北音的狀態有些下,沒有注意到是生病了。
第四次拍攝完,陳正看了一遍錄像,激地發現顧北音完地演出來了劇中江平秋生病的狀態。他正想和顧北音商量下趁著狀態好加一場夜戲,卻被寒著臉的秦清越攔了下來。
陳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他,卻見秦清越用手探了探的額頭,無奈地嘆出一口氣:“果然……發燒了。”
顧北音已經燒得有點神志不清,聽到拍攝結束后整個人的心神就徹底放松下來。此刻又聽到秦清越悉的聲音,潛意識認定這是可靠的人,無意識就往他邊湊。
出手臂虛虛攬著的腰,秦清越緩慢而安地輕拍了后背幾下,溫聲細語地將人哄好,這才皺眉看向陳正:“夜戲是沒法拍了,劇組帶了隨行醫生嗎?燒這樣必須去看看。”
陳正本來就喜歡顧北音,見狀立刻擔憂地讓人去醫生,又轉頭揮手道:“直接回去休息,我讓醫生過去。明天上午也別過來拍攝現場了,好好休息一上午,我讓人把小顧的戲份挪到下午去。”
秦清越頷首,誠懇道:“謝謝您。”
陳正被他格外真誠的姿態弄得一怔,待到人走遠才反應過來,著劇本搖了搖頭,喃喃自語:“有意思……真有意思……”
一旁的副導演看了他幾次,角微微了。
劇組的隨行醫生趕到是顧北音已經被安置到床上躺好,溫計最終定格在駭人的三十九度。好在陳正的團隊很細心,清楚山林拍攝太過偏遠,將各種常用藥都備得很足。
醫生給顧北音扎好針頭輸上,低聲問一旁的秦清越:“會換水嗎?”
見秦清越點頭,他松了口氣:“一共三瓶,一會兒你盯著點,這瓶輸完了就換另一瓶大瓶的,小瓶的最后再輸。等人醒了再讓吃點藥,出出汗就好了。”
“大概多久能退燒?”秦清越問得很仔細。
小劉看了他一眼,又有些羨慕地看向顧北音。見秦清越將所有注意事項都問了個清清楚楚,小劉匆忙站起來,低聲道:“秦總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我來照顧音音就可以了。”
秦清越搖了搖頭,卻是堅定地拒絕了。
小劉走后不久,突然下起雨來。雨敲打在明的玻璃窗上發出泠泠的聲響,卻讓人心中安靜下來。與越來越大的雨聲截然相反,小樓中的靜卻越來越小,最終歸于靜寂。
秦清越坐在床邊,上蓋著件厚外套,見最后一瓶只剩了個底,他出門將醫生來拔掉針,又測了下顧北音的溫,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拔針的緣故,醫生將屋中的大燈打開,借著明亮的,秦清越留意到顧北音的燒得有些干燥發白。將門重新鎖好,他從醫藥箱里翻出棉簽,沾著溫水仔細給潤。
似是察覺到他的作,顧北音蹙著眉不安地了,燒得微紅的臉上浮出掙扎的神,手臂從被子里出來,毫無征兆地抓住秦清越端水的手。
秦清越一怔,下意識抬起另一只手以示清白,卻見雙目閉本沒有半點清醒的痕跡。
小心將水杯放好,秦清越試圖回手,卻發現顧北音的手越抓越。他有些無奈地選擇放棄,回憶著家里阿姨的樣子,用手輕地拍了拍被子,小聲安:“沒事了,乖,不怕。”
顧北音手上的力道果然松了些。
秦清越松了口氣,低頭才發現在小聲地哼哼唧唧著什麼,卻因為聲音里帶著哽咽而聽不真切。往下傾了傾,他終于聽清了顧北音說的話。
“難……不想生病……害怕……”
秦清越微微一怔,眼底被燈映得發的神更加了幾分,看上去就好像被熬化的、散發著甜香的糖。他沒察覺自己的異樣,猶豫了片刻,用沒傷的那只手,將顧北音連人帶被子整個抱進了懷里。
將手機音量調低,他放了一首舒緩的輕音樂,微微閉著眼,合著音樂的節奏緩緩輕拍被面。作不徐不疾,讓睡夢中的人都安定下來。
仍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震了幾下,秦清越掃了眼,將消息一一回復。看著難得滿格的信號,猶豫了下,在搜索框中鍵了幾個字:
發燒的人吃什麼比較好?
顧北音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山三竿,燦爛的穿過窗簾隙進來,漸漸偏移落在臉上,令終于睜開了眼睛。
在退燒后仍著著空乏困頓,顧北音擁著被子在床上坐了片刻,因睡太久而有些發懵的思緒才被漸漸理順。
昨天,有點不舒服……后來發生什麼來著?
小劉恰好推門進來,見到醒了臉上帶著明顯的欣喜,將手里端著的小瓷鍋放到一邊兒,打開木頭箱子重新找了套家居服出來:“出汗了快換服,別一會兒又著涼了。換好服去洗漱,喝點粥,快一天沒吃東西了肯定壞了吧?”
顧北音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等到好不容易坐下來,手里又被塞了一個小碗。小碗里盛著熬得粘稠晶瑩的米粥,里面還放著切得碎碎的、綠的菜葉,賣相極好。
粥的溫度剛好,顧北音低頭嘗了一口,一抬眼就見小劉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顧北音被嚇了一跳,往后挪了挪,問道:“怎麼了?”
小劉雙手撐著臉,笑瞇瞇地詢問:“怎麼樣,粥好喝嗎?”
“好喝。”顧北音答得真心實意,又問道,“你做的?”
小劉生生將頭搖了撥浪鼓:“不是我,我哪會呀!是秦總親自熬得!你發燒我也睡不安穩,一大早就起來,本來想去廚房找點水喝,結果看到秦總守在鍋邊熬粥!”
說著,又有點惋惜,小聲道:“可惜秦總公司有事走得匆忙,不然聽到你說好喝肯定很高興!說實話,我雖然沒見過秦總工作的樣子,但看他熬粥的認真勁兒應該差不了多……秦總對你真是沒話說!”
小劉不清楚其中,一直覺得顧北音和秦清越就是一對恩夫妻,語氣里頗有些艷羨和來自于單狗的嫉妒。顧北音著勺子的手頓了頓,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小聲詢問:“昨天照顧我的……不是你?”
小劉忙不迭地澄清并為秦清越鳴不平:“不是我,當然不是我!昨天我說守夜照顧你的,秦總說他親自來。你之所以恢復得這麼快,秦總功不可沒!”
小劉仍在喋喋不休地說著,顧北音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著瓷碗的指尖不安地了,昨天發燒時半夢半睡間的記憶漸漸回攏。
好像抓著秦清越不讓走來著……
還賴在人家懷里覺得心滿意足來著……
顧北音突然有些慶幸秦清越一早就離開了,不然兩人間原本輕松許多的氣氛和關系必然又會變得十分尷尬。一想到昨晚做了什麼,顧北音就恨不得一頭埋進碗里,像鴕鳥裝死一樣再也不出來。
小劉還在一旁催:“快點喝,粥一會兒就涼了,別浪費秦總的一番心意。”
顧北音機械地喝了一勺,腦子里突然想到秦清越之前說的話:
——“不用道謝……你就當是我在為之前的事贖罪吧。”
——“……畢竟算起來我也算是你半個哥哥了。”
粥沒涼,顧北音被小劉咋咋呼呼弄得發燙的心卻降下了溫。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顧北音發現恰好趕上有信號的時刻,想了想,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顧北音:昨天麻煩你了,謝謝清越哥。
另一端,剛從山上下來回到城市中的秦清越看著手機,莫名有點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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