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泠這麼一傷,又煎熬了許久,原本子骨就不好,從前在公主府,闔府上下,沒有任何人敢給半分氣。有晉長公主護著,即便把天都捅出個窟窿來,也沒誰敢拿怎麼樣。
晉長公主乃當今圣上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同為太后所生,自小艷人,格張揚,非常得寵。當年多世家貴公子把門檻都踏平了,上門求娶長公主。
誰曾想長公主竟下嫁武陵候府,還是個嫡次子,雖說趙崇簡的出不低,但娶公主一事上,的確是高攀了。因此武陵候府上下,皆對長公主畢恭畢敬。
為晉長公主膝下唯一的兒,趙泠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待遇一點不比宮里嫡出的公主差。誰曾想天有不測風云,先是趙崇簡因病逝世,后是晉長公主積郁疾,沒出幾年就撒手人寰。
可憐元嘉郡主還未及笄便父母雙亡,竟還嫁給了昔日仇敵之子,怎麼不人唏噓不已。
謝明儀氣得要死,下令讓人把阿瑤抓回來問罪,聽下面的人說,阿瑤著回了牡丹院,立馬帶著侍衛去拿人。
還未進門,就瞧見阿瑤跪在趙泠的面前,把頭擱在的膝蓋上,趙泠微垂著臉,邊著的頭發,邊輕聲道:“好了,別哭了,我又沒什麼事。這個不怪你的,都是謝明儀的錯,誰讓他不知好歹,竟然敢奪你的劍。我去跟舅舅告狀,讓他罰好不好?”
謝明儀臉極難看,揮手讓所有侍衛退下。他這麼心急如焚地帶人過來,就是擔心阿瑤犯了瘋病,再手傷人。可趙泠卻一點不在意他的想法,甚至問都不問一聲,就把錯都怪到他的頭上了。
流火從旁小心翼翼道:“大人,還要不要抓人了?這丫頭看起來很不好惹,而且郡主特別護。”
謝明儀未言,一甩袖揚長而去。
妙妙這幾日吃胖了許多,每日就懶洋洋地趴在趙泠的上打盹,時不時地,撒似的喵嗚一聲,每當這種時候,趙泠就心照不宣,從旁邊的小罐子里一條小魚干喂妙妙。
早先謝明儀疾言厲地表明,謝府絕對不可以養貓,雋娘也是心驚膽戰了許久,后見他十日能有七、八日都不來牡丹院一趟,每次過來,也都是冷著臉說兩句,至多半刻鐘就走,慢慢地,膽子也就放大了。
雋娘心腸,待趙泠尚且溫,何況是胖胖,又圓鼓鼓的妙妙。平時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每次聽說謝明儀要過來了,提前就把妙妙抱走。生怕惹了那個瘟神。
府中下人也知曉元嘉郡主是個好脾氣的,而且出手特別大方,漸漸地,也都喜歡來牡丹院逛逛,還能討點賞錢。一來二去,謝明儀在府中就很冷落。
午時剛過,外頭的太暖烘烘地,趙泠用了午膳后,連打了三個哈欠,雋娘極有眼地拉著阿瑤出去,順手將先前正打的絡子收起來。
趙泠不擅長紅,但打絡子還不錯,會幾個花樣,手也靈巧,閑時就拉著兩人打絡子玩,不出幾日就攢了滿滿一匣子,品就掛在床頭,算是個樂子。
尚且未躺下,外頭就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雋娘在外間攔了人問:“郡主在休息,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
“雋媽媽,武陵候府的嫡小姐過來了,說是要探郡主。”那丫鬟聲音得低低地,“趙小姐可是郡主的堂姐,奴婢們不敢耽擱。”
雋娘道:“那大人可在府中?”
“大人一大清早地就出去了,聽侍衛說是閣有急事,今晚怕是要回來得很晚。”
雋娘想了想,便道:“那便不見客,就說郡主子不太舒服。”
那丫鬟滿臉為難,結結道:“可……可是趙姑娘……已經進來了,很快就要到院門口了。”
趙泠聽得這一句,太又悶悶地作痛。索就喚了雋娘進來。
“郡主,您若是不想見,奴婢替您推了去?”
“不必了,行得端,坐得正,我為何要怕?”趙泠已經起了,披了件撒花蜀繡的外裳,淡淡道:“請進來罷。”
雋娘應是,抬出了房門,沒多久便折回來,趙玉致穿了藍,邊跟著丫鬟小桃,一進門便道:“阿泠,聽說你近日生了病,堂姐過來看看你。”
說著示意小桃將備的禮送上來,趙泠坐在桌前,連眼皮都不抬地淡淡道:“我子骨一向不好,見不得半點風,這幾日京城妖風陣陣,一著不慎才中招了。趙姑娘來晚了些,都好利索了。”
趙玉致抿,暗暗攥了拳頭,一想到自己此番過來,的確是有事相求,于是便放低了姿態,曲膝行禮道:“元嘉郡主,臣有些話想同郡主說。”
趙泠單手托腮,目清凌凌地看著:“你說。”
“可否先稟退左右?”
“不可,”趙泠神慵懶,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雋娘是謝首輔的娘,又不是公主府的下人,有什麼不能聽的。”
言下之意就是,雋娘是謝明儀派來監視的,時時刻刻都得陪在邊。
趙玉致無法,忽然跪下求道:“元嘉郡主,請你看在自己也姓趙的份上,放過我哥哥罷。”
趙泠一頭霧水,蹙眉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中邪了?”轉過頭示意雋娘,“記得保護好我。”
雋娘有些忍俊不,垂著眸應了聲是。
“那日郡主私下和九王去了春風得意樓,巧遇了我哥哥,以及其他幾位朝臣府中的公子,郡主可認?”
“是又如何?那酒樓你家開的?”
趙玉致咬了咬,又接著道:“還發生了幾句口角,當時我哥哥未來得及護郡主,事后郡主便四哭訴,可是真的?”
趙泠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一回來就跟謝明儀大吵了一架,一連多日都未出院門半步,能同誰訴苦?下意識便覺得是蕭子安為難了趙謹言,于是便道:“他們沖撞地不僅是本郡主,還有九王殿下。你求我,還不如去求九王,也許還有用。”
“不是九王,”趙玉致臉發白,咬著下,泫然泣地看著趙泠,“是謝首輔,他跟圣上參了一本,說我兄長玩忽職守。兄長因為這個,已經被圣上訓斥了,可謝首輔還是不肯放過他,竟要讓他被罷才肯收手!”
見趙泠不說話,便以為認了,于是接著道:“禮部侍郎,還有其他幾個員通通未能幸免。難道這還不夠熄了郡主的心頭火?一定要把我哥哥上死路,郡主才肯善罷甘休?”
趙泠不知其中詳,不好加以評判。若事真如同趙玉致所言,那謝明儀也未免太過心狠手辣。
對待心之人的兄長都能咄咄相,更何況是其他幾個無足輕重的員。
也許他還有別的打算,趙泠暗暗思忖,抬眼瞥過去一眼,雋娘趕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
須臾,趙泠才有了點計較,右手曲著兩指敲了敲桌面,淡淡道:“我若說我不知,你定然是不肯信的。我早便說過,一筆寫不出兩個趙字,武陵候府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若不惡心我,我也犯不著為難你。”
趙玉致忙道:“阿泠,此前是堂姐不對,可堂姐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也不敢在雋娘面前說謝明儀的壞話,于是只得眼地看著趙泠。
“這樣罷,我先給你分析一下。”趙泠毫沒有讓起來的意思,慢條斯理地說道:“首先,本郡主下嫁謝府,便是謝首輔的夫人,誰若是敢沖撞了我,不僅皇室威嚴損,謝家臉面上也不好看。因此謝明儀必須得在外人面前袒護著我。”
趙玉致道:“自然如此。”
“其次,你兄長一向和謝明儀不對付,平時明爭暗斗,好不容易被人抓著了機會,如果換作是我,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趙玉致面薄怒道:“那還不是因為二叔的緣故?”
“你要是這麼同本郡主說話,那便沒什麼可說的了。來人,送客。”
趙泠面一寒,作勢要讓雋娘送客,趙玉致趕低聲下氣道:“郡主恕罪,臣是無心之言。”
“有心也好,無心也罷,反正快要被停職的人,不是本郡主的親哥哥。”趙泠語氣稀疏平常,“回去等著罷,也許謝明儀愿意為了你停手,也未可知。”
趙玉致這才真真切切地怕了起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如何能親眼看著他的仕途斷送在謝明儀的手上。就連武陵候都沒有辦法,更何況是一個深閨小姐。
只能把希放在趙泠上,有個郡主份,又得太后和皇帝偏寵,總是能在前說上話的。
于是,咬牙關叩首道:“還請郡主大人大量,指一條明路!武陵候府上下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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