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赴宴
翌日晨起,崔翎便梳妝打扮。
經過昨日一番打聽,曉得孟府上並無什麼特殊的喜慶,只是孟夫人不知道起了什麼興子,忽然想要邀請同僚的夫人們小聚。
既是這等場合,便也不特別隆重地打扮。
一酡的衫,既不顯得寡素,卻又不十分豔麗,恰好映襯這四月春風,人也看起來神些。
頭上沒有簪金著翠,只戴了一個攢珠釵環,中間一顆南珠有拇指大小,閃著流,簡單卻又不失貴氣。
其實,按照崔翎自己的想法,倒是想要戴個金頭面什麼的,越俗氣越好。
好孟夫人曉得是個俗氣的人,以後再有這種風雅的茶會什麼的,自忽略纔好,也省得麻煩。
但這樣一來,豈不是要人暗地裡笑話五郎如此風姿的人,卻娶了個俗做妻子嗎?
崔翎搖頭嘆息,大盛朝就是這點太麻煩了。
自己在社場合的一個行差踏錯,不只是一個人的事,還會有損五郎的面,往大了裡面說,還要影響袁家的聲譽,真是……
人不得不將自己打扮得高大上啊!
五郎看著穿鏡前左顧右盼的妻子,覺得上好似會發,亮得令人炫目。
他忽然有些捨不得出門見人,只想好好地將藏在家中,珍之重之地寶貝著。
許是他的目太過炙熱灼人,崔翎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做什麼那樣瞧人?”
一大清早的,看五郎這渾的架勢,就好像是森林裡的大野狼,隨時都要向這個小白兔撲過來一樣。
想著,便主上前給予安一吻,“我好不容易弄好的頭髮,裳也整整齊齊的。你可不許打什麼歪主意,就是想,也不是現在。”
五郎微微一愣,隨即便出會心一笑。
他想。雖然剛纔他只是純粹被崔翎的麗晃到了眼呆滯了一下,並沒有心存其他的雜念,可換來這甜的許諾,被誤會一下也是值得的。
等準備停當,崔翎吩咐了周孃和桔梗幾句,又吻了兩個孩子的額頭,便跟著五郎出門。
五郎今日並不沐休,他將崔翎送到孟大人府上後,還是要去京畿衛衙門當值的,當然他本該早就出門。只是爲了要和一起走,今日出發地略晚了一些。
他原本是騎馬的,但這會兒爲了多和妻子耳磨廝鬢一番,便讓槐書牽著馬,自己則躲進了馬車中。
兩人就這樣一路說著悄悄話。很快就到了孟大人的府門前。
五郎低聲叮囑,“若是和孟夫人張夫人黃夫人等聊得來,不妨多玩一會兒,我看你平素也沒有什麼際,有個談得來的人彼此來往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不過……”
他話鋒一轉,“倘若覺得合不來。也不必勉強,隨便找個理由離開便是了。”
頂多也就是被說一句,袁五夫人有些孤傲,不大好相。
可名門世家的貴貴媳,有些傲氣不也是正常的嗎?
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詬病。
崔翎笑著點點頭,“好了。你都說了多次了,嘮叨鬼!”
輕輕了五郎的手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雖然不比你聰明,可也不笨啊。我會看著辦的,你放心。”
不過只是一個丈夫同僚夫人之間的聚會,對前世不知道參加過多次大小宴會的崔翎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不過這種事,是不會告訴五郎的。
其實,還蠻五郎對的這種關心,以及像爸似的喋喋不休的。
崔翎從馬車上下來,便有婆子迎上前來,“是袁副指揮使夫人嗎?”
沒有袁五夫人,而是副指揮使夫人。
崔翎眉頭微微一挑,卻並未答話。
這種應答,還是看木槿的。
木槿也是個慣會看眼的,臨來之前,還被宜寧郡主邊的嬤嬤抓去吩咐了好幾次,對這些彎彎繞繞門兒清。
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點了點頭說,“是袁五夫人。”
那婆子子微微一,隨即做了個請的姿勢,“還請夫人快進去,我家夫人在裡頭恭候多時了。”
崔翎看了看天,這纔不過辰時三刻。
盛朝去人家家中拜訪做客,一般都是在午時之前到,大部分都是在辰末巳初到,以示對主人的恭敬。
算是掐著點兒來的,既不算特別早,當然離遲也是遠得很的。
可這婆子卻說孟夫人已經恭候多時……
府裡的下人的素質,很多時候都直接現出了主人的水平。
譬如作風嚴謹卻又溫馨和諧的袁家的奴僕,就和一鍋粥的崔家的下人,有著天壤之別,截然不同。
孟府上迎客的婆子,卻是如此不會說話,雖說可能是到孟大人的影響,可孟夫人若是個伶俐的,也斷然不會如此。
做客的最喜歡主家伶俐知分寸,這樣雖然有時候不夠親,顯得過分客氣疏離,可卻不會太累,因爲對方懂得進退,也曉得如何讓客人更自在,所以當客人的就會很輕鬆。
可若是遇到不怎麼會說話的,號稱自己一片赤誠之心,或者脾氣直說話直接的,那就要小心了。
這世間有許多誤會,都是從這不會說話四字上頭而起。
崔翎心中便懷著幾分警戒,想著待會兒可千萬不要多說話纔好,若是不小心說多了,這位孟夫人藉機爬上梯來,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這樣想著,便對木槿使了一個,兩個相視一笑,便不再說話。
孟府並不是很大,雖然也建造了亭臺樓閣水榭和花園,但面積也不過就是四分之一個五房現在居住的宅子而已。
所以很快,崔翎和木槿便跟著那婆子穿過了迴廊,來到了一名詠茶居的所在。
詠茶居臨水而造,是一座水榭。
此時四月春風溫暖和煦。但臨水的地方卻還是有些冷的。
所以孟夫人便令人在水榭的欄桿上掛了一層紗幔,從裡頭能看得清外頭的風景,荷塘新葉脆綠,雖然還沒有大朵盛開的荷花。卻偶爾能看得到一兩個花骨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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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會小風吹過,一陣微波,將紗幔的一角吹起,能看到滿目蒼翠。
看起來倒的確有些風雅意境。
崔翎和木槿進了那水榭,帶來的婆子們則被引路的婆子帶著去了附近的院子裡歇息。
有一個著天青素麻的中年婦人迎上前來,“妹妹來了!”
崔翎定睛一看,只看那中年婦人比看起來和宜寧郡主年齡相仿,卻沒有郡主保養得宜,看起來更老相一些。
孟夫人不只穿得素淨,頭上也釵環全無。只簪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蘭花。
素淡雅緻之極,像極了從田園山水畫中走出來的人。
可崔翎卻還是覺得,宜寧郡主這樣的富貴雍容之態更顯得好看一些,孟夫人這打扮雅則雅矣,卻讓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幾歲。而且臉也顯得不大好看。
不過,可不是多事的人。
孟夫人喜歡華貴還是素淡,和一錢干係都沒有的,也不過只是腹誹一下,纔不會真的將自己的想法泄出去呢。
崔翎連忙回答,“袁崔氏見過孟夫人。”
輕輕福了一,算了行了禮。
孟夫人著崔翎看了好半晌。笑著說道,“我原還道黃夫人家的娟姐兒算得上是絕了,這會兒看到妹妹才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連忙作親近狀挽了崔翎的手進來,請了上座。
崔翎對這種一個踩一個的恭維很是不喜歡,也幸虧這會兒就一個人在。那位黃夫人或者娟姐兒都沒有來,否則孟夫人此舉不是在給樹敵嗎?
再說,知道這副皮囊生得好,可越是長相麗的人,其實最想聽到的誇讚不是外表好看。而是有涵有本事有能力,而不希別人拿的容貌說事。
崔翎也是如此。
所以,從這麼一句話,就明白了那迎客的婆子爲何那麼不會說話,這不,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的主子,必定會有什麼用的下人啊!
剛開場,孟夫人就給來了這麼一出,倒讓原本覺得不過就是個茶會,混混也就過去了的崔翎,心有些忐忑起來。
想了想,還是笑笑說道,“孟夫人過獎了,外表不過只是一張皮囊,就算生得好一些,也是爹媽給的,不值得誇耀。”
迎合孟夫人的風格,這句話說得略不要臉,但覺得必須得這樣說,孟夫人才會明白過來,纔不至於在黃夫人啊娟姐兒啊什麼的來了之後,繼續這樣信口雌黃。
果然,孟夫人聽了這話,微微一愣。
隨即,掩笑道,“瞧我,妹妹可別見怪,我子比較直,說話喜歡直來直往,不喜歡藏著掖著,若是有什麼得罪之,妹妹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崔翎終於明白,爲什麼這位孟夫人不到朋友了。
照道理來說,孟夫人是京畿衛指揮使的夫人,的丈夫掌握了盛京城的京畿,這是多麼炙手可熱的職位,多麼紅極一時的權臣,多的是人想要結纔對。
就算那些世家大族的貴命婦們不肯與來往,朝臣的妻也總願意和湊在一,這對於自家男人的仕途是有好的。
可這位孟夫人開個茶會,卻也只能得丈夫下屬的夫人,實在是,有些寒摻呢。
崔翎一時也不知道該怎樣接這話,恰好這時,有婆子來回稟,“黃夫人張夫人一塊兒到了,娟小姐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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