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尚在,所以魏國公府兩房并未分家。
雖然平時不怎麼來往,也不怎麼相聚,但每年的中秋和新年,卻是要聚一起吃個飯的。今兒除夕,兩房的兒孫自然早早便去了老夫人的壽安堂。
魏珩因有公務纏,所以他是最后一個到的。
老夫人瞧見魏珩也到了,立即招呼他坐:“就差你了。快坐下,一會兒要開席了。”
魏珩還是給坐在上位的三位長輩請完安后,才退去一旁自己的位置坐下。
今年的除夕宴和往常一樣,都是擺在了喜梅廳。坐北朝南的正位有三個,中間坐的是長公主,左右分別是魏國公和老夫人。
下手位兩排,左邊是二房一家,右邊則依次是魏珩魏璟魏琦兄妹,以及魏琦生母陳氏。
如今一應宅之事皆由二夫人黃氏打理,見魏珩也到后,二夫人黃氏則起請示:“長公主,國公爺,老夫人,人到齊了,可要走席?”
大房夫婦之間的恩恩怨怨,黃氏心中一清二楚。雖說如今的天子不是長公主一母同出的兄長,但天子登基后也未曾虧待過長公主。
不但如此,天子還重用長公主所出之子。
所以,長公主雖然不復當年先帝和先太子在位時的恩寵,但也是皇家脈。在魏家,長公主仍舊地位尊貴。甚至,如今可以說仍是了國公一頭的。
大房的事黃氏也并不想摻和,不想得罪任何一方,所以每每應對都是小心翼翼。
盡力去做到事事顧慮周全。
既是請示,便不能只請示任何一方。既請示長公主,也請示國公,當然,還得把老夫人也帶上。
長公主自吃齋念佛后便出院門,子也修得沉靜。對黃氏的端水請示,只是看過來一眼,并沒答話。
魏國公更是子清冷,直接充耳未聞。
最后,還是老夫人接了話道:“既人都到齊了,就趕開席。一會兒吃完飯后,還得回各自住去守歲呢。走席吧。”
“是。”黃氏應聲,而后轉吩咐邊的嬤嬤上菜。
魏國公府人丁不算單薄,但席間卻十分清冷,不見有人說話。
老夫人知道十多年過去了,這老大夫婦仍在較著勁兒。只要有他們二人在,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積怨已久,并非三言兩語就能解開彼此心結勸說功的。老夫人有心無力,也沒辦法,只能席一閉就散了。
小輩們各自請安告退,黃氏卻主留了下來。
扶著老夫人去暖閣小歇后,黃氏趁機說:“這一年又過去了,玥兒才出嫁兩年,這珊兒琦兒也得議親了。這一天天的,時間過得怎麼就能這麼快呢。”
老夫人哼一聲:“再快還能有我快?我已經是大半截子都土的人了。”
黃氏忙道:“開什麼玩笑呢,您老人家可是要長命百歲的。”
老夫人沉嘆一聲:“琦兒還小,且有自己的親娘和嫡母,的婚事勞累不到你心。不過珊兒……你的確該多費費心。”
說罷,老夫人越發沉了臉,嚴肅起來。
“你們大人間再怎麼鬧,我不管,甚至老二若敢對你不好,我必會教訓他。但珊兒是小輩,是無辜的。你若敢在婚事上做手腳,我必不會饒你。”
黃氏不喜甄姨娘,自然連同甄氏所出的魏珊也不喜歡。但知道老夫人疼孫輩,所以不至于糊涂到在魏珊婚事上做手腳。
何況,此番跟著過來,也是有事求老夫人的。
“母親,兒媳怎麼會?”黃氏算是個八面玲瓏的人,會看人說話,也會見事說話,這會兒有事相求,自然愿意把好話說盡。
“珊兒再怎麼樣也是兒媳一聲母親的,又素來乖順,兒媳雖說不能拿同玥兒一樣的待,但虧待絕對不會的。其實兒媳心里已經有打算了,相中了幾戶人家,等來年開春,就安排上。”
老夫人這才松了臉:“如此甚好。”
黃氏目轉了轉,便提起了魏珩。
“大公子婚事是一早國公爺就給他定下的,倒是無需擔心。但這世子……”黃氏邊說邊打量老夫人臉,“母親,世子與大公子同歲,兄弟二人不過就差了幾個時辰而已。如今既大公子親事早就定了,為何這世子的親事……遲遲不定?”
“你不必拐彎抹角的試探,我心中知道你是何意。”老夫人把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你是想把你娘家的侄嫁到國公府來做世子夫人,是不是?”
還沒待黃氏給個回應,老夫人直接就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勸你還是趁早歇了這心思。長公主……是認準了婉的。”
“但那婉……”
“是,是先太子之,且老大也不會同意。”老夫人截斷話,“但這也是他們夫婦間的事,你別想趁機得了這個便宜。何況,珩兒是個有主見的,最終他未必會聽誰的話。他未來妻子的人選,怕還得由他自己來定。”
“是,是這個理兒。”黃氏還在堅持,“但既然還沒定,為何不能是清月呢?母親,您是世子親祖母,他平時也聽您老人家的話,您去做做他的工作不?”
黃氏見理說不通,便撒起來,晃著老夫人胳膊,言語間皆是乞求之意。
老夫人說:“若是之前,我去幫你說一說也未嘗不可。可你先前不是讓黃姑娘去主爭取過了嗎?珩兒是什麼意思,你心里應該很清楚。”
黃氏語塞。
老夫人了一眼,又說道:“氏雖然出不高,但畢竟是珩兒流落民間時結識的子。落難時相過一陣子,自然不一樣。若你不介意珩兒有這樣一個定的妾氏,又能舍得下臉面,與其來求我,倒不如去找氏說一說。”
“這……”黃氏為難。
“怎麼?舍不下臉面?還是說,之前為難過人家,現在不好意思了?”那日熙一早去找黃氏,卻被黃氏冷落了一整天的事,老夫人早已經知道了。
“你以為珩兒就不知道?”老夫人敲打說,“你什麼都好,就是嫉妒心太重。日后同一個屋檐下住著,總得再見面。再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是珩兒的人,便是長公主,也不會那樣作賤人家。”
“是,兒媳知道錯了。”黃氏低了頭,態度誠懇,“兒媳謹記母親教誨,日后再不敢了。”
猶豫著,又請示:“那我……主去給服個?趁著新年之際,給那雅軒添置點東西?”
“這個你就自己看著辦吧。”老夫人說,“你是長輩,倒也不必腰彎得太低。”
“是。”
*
熙可不知道黃氏背地里打起了的主意,這個除夕夜同往年一樣,過得很開心,很快樂。
只是時間太短,不能和桂姨們徹夜促膝而談。等子時一過,就得回國公府了。
時間近,熙著一旁的沙,心中不免憾。
又仰頭飲盡杯中果酒后,熙雖意猶未盡,但也只能道:“收拾收拾,我們該回去了。”
今兒是除夕,熙高興,便多飲了幾杯酒。蕓香最小,也非要跟著主子一起喝,于是這會兒醉得有些要暈過去了。
桂媽媽和丁香檀香也意思著喝了幾口,倒沒醉。
這會兒,檀香扶著蕓香,丁香則和桂媽媽一人一邊扶著熙,幾人一道往前堂去。
食肆的門早關上了,又是子夜,街上清靜,萬籟俱寂。
前堂門一開,就見食肆門前將將停著兩輛馬車。
還沒待丁香過來細瞧到底哪一輛是魏國公府的,而另外一輛又是誰家的,其中一輛馬車的前簾便被開一半,一襲青紫錦緞的魏珩子略前傾,探了出來。
他見主仆幾個皆有醉意,眉心一擰,便彎腰走下了馬車。
一襲紫華緞,修長筆拓的影,清凌凌立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黑夜寂靜之下,舉目寂寥,尤更顯得此刻的魏珩攝魂奪目。
丁香幾個本就沒太醉,又被冷風一吹,早酒醒了大半。這會兒又見竟是世子親自來接,更是嚇得酒意全消。
“見過世子。”幾人匆匆行禮見安。
魏珩一邊手去接過熙,一邊示意丁香等人起。
熙酒喝得多,這會兒是醉得厲害的。不過,頭腦尚清醒,還知道邊的人是魏珩。
老老實實的,就挨在他旁,也不敢多一下。
生怕自己多一句,多一個作,就能魏珩瞧出什麼端倪來。
外面街上風寒又大,魏珩解了自己的披風也一并披在了熙上,又看向丁香說:“你們幾個去坐另外一輛車。”
丁香了眼這會兒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被世子攬靠在了邊,才能勉強站穩的自家姑娘……想陪在姑娘邊,但也不敢反駁世子,只能說是。
安排好丁香們幾個后,魏珩這才看向熙。見雙頰酡紅,醉眼迷離……他問:“還能自己走嗎?”
“能。”熙使勁撐著,要撐著子自己走。
但一旦離開魏珩,就搖搖晃晃的,似要倒下去一樣。
魏珩沒再征求的意見,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然后一并登了車。
車很暖和,加上馬車又緩緩前行。本來就醉醺醺的熙,更是在這舒服的顛簸中昏睡了過去。
車還有能夠令人寧神靜氣的淡淡香味,聞著這悉的香,熙半睡半醒的,恍惚中,一時竟忘了自己此刻是誰,也忘了自己這會兒在何。
悉的人就靠坐邊,閉的狹小的空間,就只他們二人在。
這樣的場景,在熙的印象中,不止發生過一回。
甚至對來說,這樣的景,是再悉不過。
熙這會兒頭暈腦脹,腦子也糊涂了。此刻很不舒服,難極了,要讓他知道不舒服。
所以,熙擰起溫婉秀麗的眉,里輕哼,頗為痛苦的挨了過去。
“我不舒服。”覺得自己哪哪兒都難,覺得,只有他抱著自己哄,才會好一些,于是,就更主的要往他懷里鉆,“你要抱著我。”
魏珩就這樣靜靜著人。
氏這一番,顯然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還從未見過醉酒的樣子。
沒想到,醉酒后,倒比之前更明活潑。
也更熱似火。
魏珩斂眸,也只是略遲疑了片刻,很快便遂了的意。
“好,抱你。”
但他沒主,而是任熙朝他撲來。
二人是挨著坐的,熙這會兒了過去,雙手十分練的摟了他的腰,然后把臉埋在他膛。又覺得魏珩的一只手礙事,就抓著他那只手,讓他手摟在了自己肩膀上。
這樣一番折騰后,才算是安靜下來。
“舒服。”臨睡著前,笑著嘆了一聲。
魏珩任為所為,等人安靜下來后,他則垂眸著懷中人。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在晚上6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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