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肯嗎?”
徐懷安似乎深打擊,笑容僵在臉上。
接著,這笑容竟轉化為一縷苦笑。
他看著梁休,張了張,言又止,突然自嘲地笑起來:“也是,以徐某的名聲,誰又敢真的借銀子給我呢?”
這副自艾自憐的樣子,搞得梁休莫名其妙。
已經分不清,他是真,還是像之前一樣,又在演戲。
盡管如此,他還是將一只手探進懷里,到了那一沓銀票。
如果徐懷安真遇到了什麼困難,他并不介意幫上一把。
只是,他也同樣討厭被欺騙。
所以,并沒有第一時間,將銀票取出來。
梁休打算,再觀察一下再說。
然而徐懷安,卻似乎失去了談話的興致。
他舉起雙手,又對梁休施了一禮,語氣蕭索:“殿下,徐某剛才所言,只是一時財迷心竅,才會胡言語,當不得真,還請殿下恕罪。”
“眼下時間不早,如果沒有其他事,徐某就先行告辭了。”
徐懷安看了眼天,直起腰桿,隨即轉走萬寶樓的進大門。
在他轉那一瞬間,梁休分明從他臉上,看到了一苦和凝重。
梁休心中一突。
難道不是在演戲?
難道這個聞名京城的第一紈绔,突然轉了?
他仔細琢磨了一下,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剛才徐懷安在自己面前,可是一口一個“小人”,極盡諂之能事。
基本符合傳聞中,京城第一紈绔的形象。
可是,在自己不借給他錢之后,他的前后轉變,實在太大了。
盡管徐懷安對待自己的態度,依舊恭敬,卻失去了先前的諂。
而且,也不再自稱小人,而是改口徐某。
這似乎證明,他其實是一個很有自尊的人。
那麼問題來了。
到底是遭遇了什麼,才會讓這個京城第一紈绔,有了這麼大的轉變呢?
強烈的好奇心,讓梁休打消了回宮的念頭。
他抬眼看了看大門里面,心里盤算著,要不要找徐懷安再問問。
畢竟,如果徐懷安真有困難,眼下,正是一個收買人心的好機會。
而且,拒絕一個浪子回頭的人,還會讓他有種某明的愧疚。
“罷了罷了,誰小爺天善良。”
梁休長嘆一聲,四張了一下,見到大街對面,有個賣面的攤子。
“劉安,跟上。”
他當即揮了揮手,帶著劉安走到面攤上,向攤主要了兩碗面條。
梁休特意挑選了一個位置。
坐在這個地方,正好可以看見萬寶樓的大門。
他一邊等待徐懷安出來,一邊用筷子挑起幾面條,放口中。
“好……好難吃!”
梁休皺起眉頭,勉強吃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這碗面條,用料其實還足,豬臊子,還加了蔥花。
只是,不管是豬,還是湯頭,都是一子腥臊味,令人幾作嘔。
湯面上浮起油汪汪的一層油脂,也讓人倒胃口。
梁休心中暗嘆,看來大炎國的食普及,還任重而道遠啊。
不過,周圍的食客,倒是吃得香,尤其是離自己最近的一個。
皇宮里長年細的膳食,似乎并沒有,把年太監的胃口養刁。
劉安一手按住碗,另一只手筷子舞幻影,呼哧呼哧,幾乎將腦袋埋進碗里。
三兩下時間,便將一碗面條消滅干凈,連湯都喝的一滴不剩。
等他放下碗之后,又自意猶未盡。
忽然看到梁休正看著自己,面前的面條似乎沒怎麼過,不好奇地問:“殿下,你怎麼不吃啊?”
“這種豬食,你也吃得下去?”
梁休撇撇,略帶譏諷道。
“呵呵,殿下說笑了,豬食怎麼能和這個面條比?”劉安一臉憨厚地笑道。
“哦,這麼說,你很喜歡吃這個?”梁休冷笑道,“那回宮之后,給你天天吃這個好了,其他食,就別想了。”
“別別,殿下,這里的面條,怎麼能和你發明的食比。”
劉安大吃一驚,連連擺手,隨后收斂表,坦然道:“只是,盡管比不上宮里的食,但這碗面條,比起大部分老百姓吃的,可要好上太多了。”
他著面碗,表突然有些低落:“不瞞殿下,奴婢小時候,還沒有進宮之前,一年到頭,也吃不上這樣一碗面條。”
“那時候,天都盼著,何時能吃上一塊,盼著盼著,就進了宮,做了太監,才算是實現了愿。”
梁休似乎有所,用一筷子攪面條,裝作無意地問道:“為了吃上一口,結果做了太監,你就不后悔?”
“奴婢從未后悔。”
劉安一本正經地搖著頭:“若是當年沒有進宮,奴婢現在,說不定早就死,了荒郊野外的一枯骨。”
“都是托了陛下和殿下的洪福,奴婢才有今天,不僅吃飽穿暖,還能難得的食,奴婢已經很知足了。”
頓了頓:“殿下有所不知,奴婢其實一直很幸運。
“當年,奴婢的家鄉,遭遇兵災和荒,大家紛紛逃難,十室九空,殍遍野,有小孩的,相互易子而食……那景,就跟地獄差不多。”
他的聲音由沉重轉為悲戚:
“當時奴婢的爹娘,也天忍挨,但卻從不舍得,將奴婢換出去,而是護著奴婢,一直往南逃,后來,他們好不容易逃到長安城,結果,結果……”
劉安聲音有些嗚咽,卻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那后來的事,其實他不說,梁休也知道。
梁休曾聽小侍青玉說過,說劉安的世,可比凄慘多啦。
他們一家,是北莽國人,因為和荒,被迫逃到大炎朝求生。
只是,劉安的父母,在保護他逃到長安城之后,因為把一切能吃的,都優先給了他。
結果到最后,雙雙死在城外幾十里,真可謂時運不濟。
他們其實,只需再走三十里,就能到達長安城救濟災民的地點。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梁休心中突然很不舒服,恨不得自己一耳。
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前世。
老百姓一年到頭,辛苦勞作,能活命就算很不錯了,哪還會像自己一樣,諸多挑剔。
梁休忽然想要改變這個世界。
并且,從未如此迫切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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