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項賢之前得到的報，範香兒裡這個晚間要來尋歡作樂並留宿的客人，肯定就是欽天監監正康永韶了。此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由方應發揮了。

方應對範香兒的焦急視若無睹，任由人滿臉哀怨全沒放在心上。扣上茶盅，淡淡的問道：“老實說，你這個客人是不是員？而且地位不會太低。”

俗話道，居移氣養移，方應擺出架子時，派頭與剛纔的懶洋洋樣子明顯不同了。範香兒有那麼短短瞬間吃驚的忘了著急，只覺得這位比“方公子”還年輕的小弟雖然一直不聲不響，但此刻居然氣場比“方公子”還要強大數倍。

如此範香兒靠著本能，下意識的答道：“這位公子說笑了，怎麼可能......”

方應輕哼一聲，“人不要說謊，對你們而言，約定也僅僅是約定而已，哪有死守約定不知變通的道理？唯一的解釋就是，方公子不值得你變通。

方公子這三個字雖然不值錢，但我想不出，除了正經員和皇親國戚外，還有什麼樣的人必須請方公子迴避？還有什麼樣的人，讓你寧可請方公子迴避？”

關於方應的詞鋒，連飽經世故的朝廷大佬都要頭疼，範香兒一個家子雖然聰明，但哪裡又擋得住，被方應三言兩語便問住了。

方應瞥了一眼項賢，忽然福至心靈，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說：“我乃監察史項賢。特爲糾劾風氣、整治不法而微服私訪，你還有何不敢言明的？”

範香兒醒過神來。話裡有話的說：“聽奴家一句勸，大人你彈劾他沒有用。如今他正得聖上恩寵。些許彈劾不過是隔靴搔而已。”

方應駁斥道：“我們史行事，從來不看君恩如何，範娘子你多慮了！至於有沒有用，那是另一回事，更不需要你來教導本。”

方應見範香兒死活不肯說出來，便又道：“不願說也罷，反正在這裡多等一會兒，便能等到人了。在此之前，希範娘子不要離開。也不要傳話出去，否則就是阻撓史查案。”

範香兒無計可施，眼前這兩人不肯走，再過一會兒客人來了，自己必然要落下埋怨。可是眼前這兩人趕也趕不走，而且也是大有份的人，又不敢像對待普通客人那樣。所以範香兒無奈之餘心有怨氣，賭氣道：“隨意你怎麼想！”

此後廳中沉寂下來，方應重新拿起了茶盅。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起茶水。但項賢不甘寂寞，開口對範香兒調戲道：“香姐兒不須多慮，傳了出去就是兩邊爲你爭風吃醋，對擡價大有好。”

方應狠狠瞪了項大公子一眼。這廝敗起自己名譽簡直不心疼。

又等了一會兒，有道影掀起竹簾，大模大樣的走進來。瞧歲數約有四旬多。項賢擡頭看了看，迅速低頭對方應道：“果然來了。”方應立刻明白。此人肯定就是今天的目標康監正了。

他兩人已經認出了康永韶，但康永韶卻不認識項賢與方應。這不奇怪。話說康大人十幾年前縱橫都察院的時候，項賢和方應還都是淳安縣的黃口小兒；而如今他在欽天監，與詞臣科道這些高大上圈子皆沒什麼集，就連在朝會上，班位距離也很遠，面機會並不大。

猛然見到屋中還有別人，特別還是兩個俊秀的年輕人，康大人忍不住要發火，對範香兒呵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心如此麼！”

沒等範香兒辯解，康大人又手指著項賢與方應，喝道：“無論你們是何人，從何而來，現在速速滾出這個院子！”

方應與項賢愕然，這康大人的口氣有點囂張的過頭了罷？聽他這口氣，哪裡像是區區正五品監正了？即便是方應所稔的諸位閣老和部院大臣，也沒有用這樣口氣對陌生人說話的。

康大人見兩位年輕人愣著沒，火氣又冒了上來，走近了幾步，擡高了聲調再次喝道：“你們聽不懂人言？還不速速滾出去！立刻！”

這下連範香兒也莫名其妙了，實在不明白這位恩客爲何今天火氣如此之大？康大人好歹也是讀書人出，往常行徑還是比較文雅的。

方應還能剋制得住，只是皺了眉頭，習慣的不停琢磨。但項賢卻按捺不住了，從座位上立了起來，譏諷道：“你無非就是個監正，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呼喝？”

他這樣的史是特殊員，份品格遠超五品監正，自然有資格看不起康永韶。

康永韶是場中打滾的人，聽到項大公子的口氣，盯著項賢看了片刻後冷笑幾聲，“很好，你有膽量就在這兒坐著，休說本不給你明路！”

說罷，康永韶扭頭便出去了，只留下項賢和方應面面相覷。此人這就出去了？不知還會回來麼？

方應對項賢低聲道：“你的計劃從頭到尾都是扯淡，事完全沒有按照你的想象來。”

項賢無奈道：“這康永韶吃錯藥了？前面囂張跋扈無以復加，後面說不了幾句就跑了，真是瘋子一樣！瘋子的行徑，我怎麼能預料的出！”

這時候突然院子中想起了幾聲喧囂，方應與項賢停住了談，擡頭向外看。然後竹簾又被從外面掀開，康大人護著另外一人走了進來。

還有別人？況好像徹底失去了掌控？什麼人能讓康永韶像個奴婢侍候？方應與項賢向新進來的人注目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便頓時齊齊驚訝失聲，又齊齊的從座椅上跳了起來。這個人他們都認識，也都很悉，乃是師、華蓋殿大學士、首輔萬安萬閣老！

方應著首輔老大人瞠目結舌，這下可真失控了啊......而康永韶得意的看著對他不敬的項賢，首輔在此，讓你們死而無憾！

ps：我的大腦也失控了。。。